帝悲
头上的御冕掉在地上，皇袍凌乱，如此失态，顾昇骑着马不顾一切地冲到牡丹山上，这个他原本不敢再踏入的地方。
“不准上山，违令者斩!”
终于，在半山腰的山洞里，他看见了倚在石壁上，血迹斑斑的人。
青衣……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此刻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音节。
离她仅仅一步之遥，顾昇却不敢再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又颤抖着收回，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最终只敢跪在她身边，抓住她一点衣摆。
帝王浑身颤抖，紧紧抓住那一点点衣摆，血泪流下。
再也没人会对他说，“楚楚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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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呼啸的昭陵宫门口，我顶着魏叔叔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红盖头。
虽然皇弟漂亮的小脸确实令人心动，但是不至于让我变态。
本来我本着正直的良心，想拒绝参与这种诡异的游戏。
可父皇醉眼朦胧，拉着我和皇弟的手，含着泪问我，“青衣，你愿意娶楚楚吗？”
我愣住，而后点了点头。
“子楚要好好对青衣，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向来高大威严的父皇，此刻泣不成声。
昭陵宫离昭陵正殿不远，而昭陵正殿那边是进行大型祭祀活动的地方，帝王祭祖和祈福用的。
也举行过封后大典，因为历代帝后都长眠于此，是很肃穆的宗族见证。
拉着皇弟的手，我们站在了昭陵宫门前，拜堂。
明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四周的火烛在夜风中跳动着，皇城军和御行军远远的戍守于外，宴席粗略地摆在殿前。
说实话，还是挺好玩的。
父皇和魏叔叔喊道“一拜天地!”
我们对着明月山河跪下，叩首。
“二拜高堂!”
我们对着父皇跪下，叩首。
“夫妻对拜!”
我涨红着脸，和皇弟的头磕在了一块。
起身久久听不到父皇的声音，只听见魏叔叔大着舌头，“送入……入洞房!”
四周值守的御行军看着这场闹剧一言不发。
父皇已经醉倒，伏在案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
我忽然觉得心酸，父皇是真的很爱皇弟的母亲，“皇弟，你母亲为什么不跟着你一起来找父皇啊?”
皇弟低下头，低声说道，“母亲她……一年前病逝了。”
“那……那父皇怎么办啊？”我几乎不敢再看案上的父皇。
自我有记忆开始，父皇从未碰过后宫里任何一个嫔妃。
除了处理到半夜的政务，偶尔闲暇时便看着绿牡丹发呆。
父皇有个很想见却不敢见的人。
“皇姐不哭了，今天哭可不吉利。”皇弟用袖子擦干我脸上的泪。
听他这安慰的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啊？”
在我疑惑的眼神下，他慢慢红了脸，拉着我走到了昭陵宫的侧殿。
宫人打来水，皇弟也乖巧地让我先洗漱。
等到我困了，让我上床睡觉，还帮我脱鞋。诡异的乖巧和粘人。
我以为是皇弟难过，所以粘着我，男女八岁不同席，我们都九岁了，但是他是我弟弟，这就没关系了。
更何况，在山谷里冷的很，我们都是互相抱着睡的。
所以我任由他睡在我身边，任由他伸手紧紧抱着我。
我安抚地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晚安，皇弟。”
他亲了亲我的脸，我诧异地睁眼看他，他安静地睡在我颈窝，耳朵红得滴血。
行叭，好不容易又回到柔软的床上，睡了三天石头的我困得要死，闭上了眼睛。
沉入梦境前听见皇弟闷闷地说着。
“晚安，夫人。”
嗯???
皇弟年纪小，还挺能来事的，既然能同我开玩笑了，想必他现在心情该是放松下来了。
也许是这几天睡冷石头，我的身体终于出现了反应，第二日回宫时，我发了热，在昭陵正殿不知怎的脚下一滑，顺着九龙腾云石刻落了下去。
皇弟在一边吓得小脸煞白，僵在原地。
“牡丹!”父皇回头见我落了下去，飞身一扑，直接跳了下来，将我抓进怀里，滚了两圈才找到合适的发力点，踏着轻功，抱着我回到了石阶上。
在看见父皇飞身下来救我时，我才知道我对父皇来说那么重要。父皇宠我，但我生于皇家，自知有很多事情比我要重要得多。
此刻我才知道我先前还是太低估父皇的亲情了，什么最是无情帝王家，父皇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九龙腾云石刻修在两侧九百石阶中央，滚下去我估计人就没了。
父皇一身龙袍被石头蹭得破破烂烂，手掌也破开一大块皮，帝王的威严形象有些惊慌狼狈，“太医!”
随行的太医赶来，父皇紧紧抱着怀里的我，“赶紧，给公主看看!”
“陛下，您的手……”
“朕无碍!快看看朕的女儿有没有事!”
得知我除了发热晕过去没什么大碍后，父皇手上缠着纱布，走到顾庭身边狠狠扇了顾庭一巴掌，“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带着你皇姐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不知道父皇打过皇弟，醒来之后皇弟也没和我说过这件事，是很久很久之后，在昭陵外听值守的龙临卫说起的。
……
母后对皇弟的态度很奇怪，我原本还担心母后会恨屋及乌，也害怕母后看见皇弟会难过。
但我却发现母后会偷偷来我这里看皇弟，眼里是和父皇如初一辙的愧疚。
想来，父皇和母后当年是做了很对不起皇弟母亲的事。
之前来刺杀皇弟的，是大皇子顾期的母亲李妃，李妃被赐死了，宫里没人敢悼念她，连顾期都不敢穿孝服。
从此之后，顾期也更加沉默，在宫中活的就像一个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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