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扈似有察觉,腐肉之下,尽显贪婪。他甩开奄奄一息的曾玥,张开血盆大口就向屈守拙扑去!
一声闷哼,曾玥的肩膀被生生撕扯下一块。顾随霜凌空一点,接住了被曾玥推开的屈守拙!
“哈哈哈哈哈!林宗扈!”曾玥原本黑红相间的衣裙被血色染的更加深沉,她嘴角止不住淌血,却仰天长啸!
“林宗扈,多年前你入羁鸟林,滥掘滥伐,欺我族人,将我家园据为自有!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
说罢,曾玥将体内最后一丝修为聚合,在胸前凝聚成一股强大的热流!
“自爆仙体!”沈暮怀当即冲向前去,大喊道:“骨脂,一切尚有解决之法,不要冲动!”
曾玥却释然一笑:“沈先生,待我去后,《清世录》就该将我除名了。如若可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消除守拙的记忆···”
热浪化为火红的岩浆,一瞬间朝一草一鬼冲涌而来!
“守拙,愿来生还能伴你左右。”岩浆漫过,一切仇恨的、悲哀的都将成为过去,被埋藏在熔岩包裹下残缺不全的尸身内,再不会有人知晓。
“玥娘!!!”
“爹!”
屈守拙与林潮春各自悲怀,涕泪满面。齐烨面色沉重,双手结一法印,晶莹的光芒当空汇聚,而后一束嫩绿的野草落到他手中。
曾玥自爆一刻,羁鸟村村民悉数化为道边野草花束,原本鳞次栉比的木屋“轰”的塌陷。曾经藏匿深林人不知的风水雅地,如今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山脚下的归园舍真实存在,仍然屹立不倒。
顾随霜扶着虚弱的屈守拙。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当下,屈守拙丧失了最后一片家园与净土,他再次一无所有了,比当年囊中羞涩更让人痛苦···
沈暮怀的眼神落在齐烨手中的野草上,又在与齐烨对上眼的一刻,立即躲开。
齐烨递出野草,温声道:“先生。”
沈暮怀只淡淡道了歉,捧着野草,走到屈守拙跟前道:“屈先生,故人已去,请节哀。”
屈守拙盯着沈暮怀手中的绿草,心中一阵绞痛。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屈先生,骨脂···曾玥姑娘托我将你关于她的记忆悉数除去···”
屈守拙眼眶酸麻,泪痕早已干涸,他茫然地捧着绿草,一言不发。直到听见沈暮怀的话,才稍聚神情:“若我不愿呢?”
沈暮怀早知如此,又问到:“伤疤虽好亦会留疤,屈先生确定吗?”
“是。”
“那屈先生今后做何打算?”
屈守拙摊出袖口唯一整洁之处,将绿草轻轻裹住,望向四周的残垣与山脚下宁静依旧的归园舍:“或许就留在这吧。外人看此地为虚,我却觉此地为实。天下之大,实实在在的也就这一处了···”
“好。”
屈守拙小心翼翼的捧着绿草,步履蹒跚,消失在山脚尽头。
想起曾玥临终之语,沈暮怀召出《清世录》,有形静气指引向“骨脂仙草”一页,画像虽暗淡,却没有被除名。沈暮怀诧异,余光望向一旁的齐烨。
齐烨察觉到沈暮怀目光,走进望向沈暮怀褐色的双眸道:“先生有事找我?”
沈暮怀猛地偏头,与齐烨的眼神错开道:“没有!”
“哦?”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齐烨笑了笑补充道:“我看这仙草本体未毁,想必还有重练修为化身为人的一天。”
沈暮怀眉眼舒展,终于望向齐烨。
“真的吗?”
“那我猜,先生是在怪我?”
对牛弹琴···
林潮春握着棠染剑,久久不能平复心情。见沈暮怀等人走来,才勉强打起一丝精神。
“沈先生、齐公子、顾兄”
沈暮怀拍了拍潮春的肩膀,安慰道:“潮春公子节哀。”
潮春苦笑:“无事沈先生,与其让爹以这般面目活下去,我想他因该宁愿赴死。”
齐烨淡淡一撇,眼神停留在棠染剑上。林潮春似乎察觉到齐烨目光,大方递出剑道:齐先生可也觉得棠染是把好剑?
“诚然,不知潮春公子从何处所得?”
他轻抚剑身,仿若得到极大地安慰:“是友人所赠。”
沈暮怀与顾随霜相视一眼,顾随霜问道:“能得如此好剑,想必潮春兄友人也是问道修仙之人吧?”
潮春淡然笑道:“不错。”
“竟有如此巧妙之事!我与先生向来仰慕修仙之人,现下也只修的皮毛之术,不知潮春兄可否告诉我与先生这位仙人如今身在何处,我们好前去讨教一二。”
林潮春一提到友人,脸上阴霾逐渐消散,微笑道:“家中事务至此也算是悉数安置,正巧我也要北上再寻他,先生与顾兄若不嫌弃,可与我一同前往。”
沈暮怀以笑微微颔首,以笑回应。顾随霜则像是脱缰野马,一把揽住林潮春,闲聊起来。
临行之际,沈暮怀感觉身旁一阵冷寂,他惊愕回眸,只见齐烨负手立在原地。
“你,和我们一起吗?”
齐烨上前几步贴近沈暮怀,沈暮怀仰头,第一次近距离观赏齐烨面容,剑眉星目,俊美异常。
“你···”
齐烨低笑几声,遗憾道:“不了沈先生,旧友现身,我去看望看望他。”
沈暮怀垂眸,一语不发。
“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们还会见面。”齐烨想要伸手触碰沈暮怀的黑发,但想到手上伤疤,又不禁收手,只轻轻挥臂道:“先生,后会有期。”
沈暮怀抬眸,只见齐烨背影渐散,最终化作紫金色的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好,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