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秋秋。”
妈妈，我心心念念的妈妈，我的挚友，我相依为命的人！
“嗯，妈妈，怎么了吗？”我看着医院的钟，六点整。过道的墙都褪了色，蓝色如大海，却被那苍白永远覆盖着，不过如今终于再见天日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想象着大海的浪花拍打着海岸，冲刷着沙滩，太阳从海的尽头升起，又从天的那边落下。
“秋秋，我接你到X市吧。”她缓缓开口，透过电话我仿佛能看到她歪着头玩弄自己头发丝的模样，平静而美好——像九年前的那个晚上。
去X市吗？我的确是想离开这个被诅咒了的小镇，但不是现在。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得完美，比如说那个玩弄女人的狗东西，所以——等我处理完了再离开好吗？
“现在还不行，有点事。”我轻轻叹了口气，就想起来以前的生活，真是该die的。
又是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叹了一口气：“像之前那种事？有十足的把握吗？”
之前？是的，之前。那是第一次，林启是第二次，马上就会有第三次了。我揉了揉耳垂。
“是啊，是完美的计划，已经完成了，还差办后事——放心吧，我很安全的，有个人和我一起，我们是一类人呢。”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讲，但是你不要太相信他——在你们三次合作之前。哦，他，叫什么名字？”
“傅清许”我答道，“太傅的傅，问渠哪得清如许的如许。”
电话又沉默了，像傍晚的天空，云漫无目的的漂流着。
“傅、清、许——好耳熟的名字，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自言自语，“那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别出了什么差错，妈妈会担心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些吵杂的声音，她又在忙了——自从三年前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我知道她很忙，在做刀尖舔血的工作——很辛苦，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还在忙？”陈述句。
“是挺忙的，过一会儿又要进去了，这是今天第三个了，现在的人都挺……坚强啊，好了，不说了，我去忙了，你什么时候弄清楚就打给我，我接你过来…”
“嘟嘟嘟…………”
收起手机，我正准备转身回去看看林启和傅清许，就看见站在我身后的他一脸茫然。
“你怎么在这儿——听了多久？”我仰起头与他对视。他笑了一下，眼睛里藏了星星一样令人看不透。
“听到你叫我名字就出来了，也没有多久，”他顿了顿，“在和谁聊都聊到我了？”
林启也见过了，照片也拍了，可以回去了，我盯着他的耳垂发呆。
“回去吧，路上和你讲。”
要下雨了，天变得黄黄的，照在他的脸上也变得黄黄的了。不一会儿又刮起风来，发丝飞舞着，缠住了彼此，难舍难分。
人的一生竟然如此么？我看着远处的房子被阴影笼盖住了，天与地久违的美丽。
在功名利禄中逐渐消瘦，在柴米油盐中日渐衰老，在生老病死中来回打转，在自我矛盾中将就的度过一生。这样再一次——
“易晚秋，”他叫住还在神游太空的我，“你似乎还没告诉我呢？不会是偷偷检举我了吧？”他好看的眼中没有怒色，让人捉摸不透。
我摇了摇头，身子使不上力气。
“和我妈妈打电话聊了几句。”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手插进裤兜，很装很装，他又问：“你的母亲是从事什么工作的，才会有你这样聪明乖巧的女儿……”
反话真是令人讨厌，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加让人心烦。
“傅老师，我们是我们也没有熟到连家庭隐私都要告诉你吧？”我眯起眼睛，歪着头靠近他。
事实上，我们只不过一起把林奇的后事做了，仅此而已，不过，会有下一次吗？有点期待了……
我也想知道一些事，比如——他杀林奇的动机。
“秘密要用秘密来交换，傅清许。”
“你想知道什么秘密？”
“简单，你杀林启的原因。”脑袋昏昏沉沉，犹如灌了铅一般，但我仍保持一丝清醒。
傅清许若有所思地笑了，摆了摆手，略显无辜的说：“他之前传谣我和班上的女生有一腿，实在看不下去了，迫不得已…”他的话有如闪电一样直击我的心——那个人也不能留了。
“所以这不是个好的秘密，”他挠了挠后脑勺，“允许你问最后一个问题。”他人笑得苍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但他唇红齿白，的确惹眼，姑且上个玉面修罗吧。
“你是谁？”
他的笑容将在脸上难得的苦涩，“我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会，我什么也不是。”
好苦，整个人都像泡在苦瓜水里一般，苦气一直透入骨髓，让人喘不过气来，该die——我也一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