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楼最左边的房间，不过有警察在那里。”护士的声音像从工业糖水中泡过的一样，眼睛也许因为近视而快速的眨。
傅清许眯了眯眼，我想如果是霸道总裁小说描写这个场景，应该是用“他危险的眯起了眼，宣示着接下来的主权。”来描写。
他说：“我是那孩子的老师，真是不幸啊。”他的后半句不知道是说林启不幸，还是说自己不幸。
原来如此，护士小姐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往怀中塞了塞，笑道：“我正好没什么事，我带您去吧！”她也客气起来，殷勤的可怕。
“有劳了。”傅清许笑了笑，随后给了我一个“要不要我把她杀了”的眼神？
“还是算了吧？”我小声告诉他。
到了左边第一间，那护士贴心的帮我们拉开了门。房内只有几张床，其中一个躺着一具尸体，盖着盐白色的布，却没有看见所谓的警察。
我们别了护士踏进了停尸间，傅清许掀开盖着林启的白布，我正走向透光的阳台。
准备拉开厚重如棺材盖的窗帘——与其说是窗帘，不如说是棺材盖，真的很厚重，怎么也拉不开。
于是我使出了吃奶的劲，用力拉开了它。
明媚的阳光并没有洒在我眼中，因为有人挡住了它。
真讨厌，推下去吧，我蠢蠢欲动。
“你是什么人？”一声狂吼，差点掀翻了我。
傅清许闻声也冲了过来，一个穿制服的人手里着一条廉价的香烟，耳上戴着耳机，却是大几千的名牌，他们怒目圆瞪，像两个乒乓球，小胡子也差点气上天。
我认出他——钱旺财，前不久还跟王明玥的身后，此时却在这里抽烟，因为听着音乐没有听见我们的声音，刚才他应该坐在窗帘上，感到了异动才挑起来。
“钱警官，是我们。”傅清许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钱旺财先是震惊，随后是狂喜，他一下扑到傅清许身上：“傅老师！天呐，真是您！来抽一条。”他讨好似的抽出一条廉价香烟，眼中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呵呵，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扭过头去，打心里厌恶这个瘦不拉几的条子。
傅清许并没有接过那条香烟，而是皮笑肉不笑地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那盒烟，烟不是烟盒，是几年前售的香水盒，至于烟，我初步断定是他自己弄的，里面肯定有一些古怪的东西。
钱旺财两眼放出异样的光，伸手夺了那盒子，抽出一条香烟，叼在嘴里，口齿不清，喃喃道：“早就听局长说，傅老师，您这烟妙啊，吸一口就飘飘欲仙，抽完一根，就像要升天了一样——付老师，您这是哪里买的烟啊？”他眼中满是欲望，乒乓球大的眼睛像什么呢？像小林同学那目若含丹的眸子，因为窒息而布满红血丝。
“不过是朋友在国外带的，不知名的杂牌钱警官抬爱了。”
“哦，这样啊——嘿，我倒忘了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瞧我这鬼记性！”
傅清许的气息冷了半截，我有些担心这表里不一的钱旺财会往外说些什么。
呵，旺财不是狗的名字吗？倒是挺有“诗情画意”的。
“我听说林启的意外之后很难过，虽然他上课不听讲，下课就疯跑，还顶撞老师，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我带了易同学来看看他。”傅清许苦笑道。
不是所有棉花糖都是甜的，也有芥末味的，只是有人替你吃下了而已，于是你爱上了甜甜的棉花糖，却忘了替你受苦的人。
钱旺财吐了吐烟，笑着走出了门外，脚步也格外轻快。
“傅老师，好好告别吧！”他又吐了一口烟，脸上写着满足。
一声响后，确认钱旺财已经离开，我和傅清许才放心的走向林启，没有任何遮拦的他，我是第一次见到。
他的脸及身子已经泡发了，像煮熟的食糜，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可以说是皮开肉绽。
像那年新年和妈妈一起看的烟花，散落的组织开出了花，一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骨头，白色的骨头和发紫的身躯形成对比——脱骨鸡爪，我一眼就想到这个。
但他十分不美观，先不说裸着，他那已经肿出天际的脸，就足以让人三天吃不下饭，眼睛有一半在眼眶外，除了眼白，即是可怜的红血丝，还有水中的浮游寄生虫，鼻子已经没有几处好肉，鼻尖已经见了骨头，嘴里是水草和垃圾。
他像小鸡炖蘑菇里的小鸡，不过小鸡虽然被煮烂了，但是还是比它可爱一点，不——是很多点很多点。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靠近林启，一种美观的方式，将自己与林启一并照了进去。我笑着，林启死了，往日里都是他笑着。以前我想他死，如今算是梦想成真了？
“你为什么和尸体拍照？”傅清许歪了歪头，雪白的颈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开心的把照片存了起来，漫不经心的答道：“留作纪念啊，我忍气吞声了那么久，大仇得报我高兴啊！”高兴得飞起！
傅清许似乎露出厌恶的表情，是怕我留下证据吗？不会的，我会把它藏好的，我的手机其实是自己组装的，只有基础功能，通话也不经常，也没有几个联系人，准确来说——只有一个。
“加个电话？”傅清许挑了挑眉，“你的手机不错，自己做的？”他说着递了自己的名片。
“嗯，”我轻声回复道，“两三年前自己组装的，现在算八五新。”说完刚好存上他的号码，原来如此，他的手机也是自己弄的号码，与众不同，我忍住笑了，意料之中的有527。
“叮咚叮咚”，久违的铃声响起，我看着联系人的名字有些出神，连忙赶到门外接听。
傅清许有些疑惑却也没跟上来。
“喂，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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