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多日的烦恼骤然消失,我却没有感到几分轻松。就像弹簧被重物压迫过重,即使撤掉外力也无法恢复如常。我感觉自己被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婴缠着,不知何去何从。思及师傅即将东去分离,心里更添几分阴霾。
“小满,”师傅唤我。
我抬头看,师傅笑得慈祥,她手中握着一把折扇。
“这扇子是我在北俱芦洲游历路上新炼的法器,我唤它翎风,你也可自己起个名字。”顿了顿,她接着道,“翎风有避劫化灾之效,但方才你也看到了,我那些法宝不甚好用,因而你还需自己琢磨。”她说着递过扇子来,“翎风大小也算件保命法器,你可随身携带。”
我接过扇子,虚心请教这法器用法。
师傅也告知了一通,却都是些兴风避浪的手段,不知保命之功是如何作用。
“放心,你要用它时自然生效。”师傅看我担忧的样子,笑着宽慰。
“哦。”我只得应下,心里还是因着不确定性惴惴难安。思及我那化作浆糊的草还丹,我干脆拿出一半回送师傅,往后若炼出宝贝我也能沾沾光。
看着师傅收好我那浆糊团,心知离别时刻最终还是来临了,不由得喉头作哽,眼角发酸,我忙别了头假装风中沙尘晃眼。
此刻天色未亮,但于我和玄英师傅而言,亮与不亮又有何不同?夜色中一切都似白日分明。
但滑落的泪水并无人点破。
静寂多时,我终于收住了离别情绪回归现实。我问她这一去日后怎生得见,可有联络法器?
师傅摇摇头,却也不忙离开,拉我坐下长谈至天明。
天亮了,我孤身一人,如大梦初醒,唯有一把折扇在手是我与师傅重逢的见证。师傅与我聊了许多,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她稍稍透露了些离去原因,和明空师傅有关,或许再见面时我就能听当事人换种角度讲述事由。关于法宝失效师傅也有猜测,我对此毫无头绪——单单失效一事就令我颇为震惊了。然而师傅告诉我,她回返故地这一路上已经遇到数次,只是程度有深有浅,受何影响暂且不得而知。
还有那神秘的北俱芦洲,师傅也有提及。却不曾多说其本身,被我问起,她说,“你该亲自去看看。”
或许我未来真的会去那里。至于眼下——
我四处张望,入目尽是山野。西边暂时是不能去的,往东是浮屠山,我虽有心问高翠兰个究竟,但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我也还不想见她,不如干脆飞过去。
骤然间重回形单影只,我生出几分不习惯来。想起我那属下们此时不知行到何处,干脆掐了诀问一问孙柳昭。
孙柳昭答得飞快,她大概早寻思着汇报一通了,准备充分,言语间还有几分喜悦。她们一行把命令执行得彻底,昼夜不停,如今已经过了流沙河,在东岸的据点处歇息。
她道:“昨日在西岸处闻得奶奶与仙师曾停留暂驻,我等紧急赶了一阵子,如今堪堪到东岸。大家伙都累极,需休整一番再赶路。”
“不急,离了万寿山就好。”我道。目前没有下一步计划,我干脆问问她们意愿。
孙柳昭向我提议回当初的据点,“难得奶奶得闲,干脆回那里?”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尚英离那里也不远。”
她提起来,我才想到孙柳尚英还在浮屠山上。心里有些咯噔——乌巢禅师看着是个不与外界来往的样子,五庄观一事他不知会不会把我这边当人情给卖出去?
“你最近联系她没有?”我问。
“曾将行程告知了一番。”孙柳昭听出我语气严肃,答得谨慎。
我思忖片刻,“就依你计划行事。” 想那么多做什么?我现在就在浮屠山跟前,不如亲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