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差(一)

是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眼见寻访仙师求得仙术已然有了成效，简直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昼夜不休地梳理气脉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睡觉。

只是眼皮不受鼓动，我正理到第九十九遍，又征服了一处二气聚点时，眼皮落下，我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拽入了觉中。

远处恍惚出现两点昏黄，近了再看，原来是两个人各提着一盏灯笼。那两人向我作了一揖，道:“城隍有令，命其徒即刻前往城南助阵。”

我忽觉浑身发冷，猛一睁眼，便感觉到周围奇怪的气息。调动体内阴阳二气感受一番，只觉整个猴像是陷入泥潭一般不得动弹。这时梦里的声音在周围唤了起来:“请即刻前往城南，不得有误。”

这次话音一落，我便感觉自己真正醒来了，眼睛看去一切如常，身体却能感觉到两团玄气各搀扶住我一侧胳膊，拖着我出门一路疾行向林外，眨眼的工夫便过了十里路。

我眼见周遭出现零星房屋瓦舍，心想这大概便是她们所说的城南了。

到了一段约三丈高的城墙前，我只觉自己两臂微微一矮，接着便猛然带动身体腾空而起，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站在了高墙之上，对面是玄英师傅、明空师傅。

玄英师傅微微点了点头，我察觉到那两团气息倏然消失了，如同涓流入海，难觅去向。

“她们是我用驭气法召来的随从，”玄英师傅简单说明了一句，便让我运用昨夜所学，尝试牵连周围的气海，“只用关注玄气，阳气太杂，不要分心。”

我依言行事，幸好昨天实打实地苦练，不至于一开始就表现得无能。我将周身脉络凝成整体，守住一周窍门，再逐渐向外扩展延伸，这样若有失误也不至于坏了昨日苦修。循着玄气路径伸展出去，我发觉这阴气岔路无数，千丝万缕地在空中飘摇，中间又多有纠缠之处，实在难以展开。

玄英师傅在一旁已扭头看向城内，明空师傅关注着我的动静，见状便道:“还是太过勉强了。”

我闭目不愿轻易放弃，同那些阴气较劲，突然感觉两眼沾了一点湿意，睁开眼，密密麻麻的黑白两色丝线展现在我眼前。

术水……我看着玄英师傅重又回到了城墙边，不再多想，赶忙借助这暂时的视力加成将气域扩散出去。由于是初次操作，手眼结合得困难，气域以我为圆心，扩展半径的速度慢得可怜，说是龟爬都抬举了我自己，脸上猴毛都急得濡湿几分。

“现在控制住，先不要动。”玄英师傅背对着我道，她仍在专注看着下方的什么。

明空师傅朝玄英师傅点点头，先行飞了下去。我十分疑惑，“师傅？”来了许久，并不如我想象中的打斗场景，我对目前要做什么还是一无所知。

师傅扭头冲我和蔼一笑:“今天其实没什么大事。找你过来也是为了巩固一下基础。”师傅背着手踱起步来，“你知道为师是一方城隍，最近有公文下来，要统计近一年内无端毙命的人口。”师傅看向我，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心中没有半点想法。

师傅叹了口气，“本欲传你驱使阴阳二气术法，怎奈何你本非人类，空为灵长……”我只能尴尬陪笑，毕竟这世做猴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事。

师傅又话锋一转:“今天是个好机会。你一会儿就维持现在的气域自最东巷道挨家挨户查看一年内逝者情况，这有个小法术讨巧，为师一会儿便教授于你……你所要注意的，是收集走过的每一家门口的阴阳混沌，笼在你的气域中，但切忌让其接触自身，否则身死道消，不过须臾。”

最后的话语十分严肃，我不由打个激灵，猴瞬间清醒了许多。为以防万一，师傅拿出一小瓶术水交给了我，又告诉了我一个口诀，她挥了挥衣袖，我便被轻飘飘地送到了城墙下，我朝师傅挥挥手，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