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引子

引子

这个城市的晚秋一如既往，她同样一如既往。

嘈杂的键盘敲击的声音，闪烁在漆黑空间的电脑屏幕，还有旧去新来的方框表格，她死锁在不稳定的办公椅上。办公桌上摆了盆盆栽，一个动漫立牌，一个黏土小人，还蛮可爱的；另一侧积满了大沓文件夹，乱乱地倒在架子上，一旁斜侧着她的员工名牌，上边写着“杨攸”。

刺眼的光线把这个女生的眼睛烧得干疼，但不能晃眼了，这资料对公司下周的会很重要，要是搞出什么差池，那她就该遭开除了。杨攸迟钝地推了推眼镜——“回车”——“下一条要点”。

“诶，别忘了今天我顶你晚上的班，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对了，还有下周末把我的班值了，我也是有事才迫不得已和你换的。”阴影里有人朝杨攸喊。

杨攸顿了一下，一面盯着屏幕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面说：“啊，行，我把这文档整好了就行了。”说完又敲起键盘来。

“行，那我先去印点东西”随后是逐渐变小的步子踢踏声。

杨攸尽力地调节着急促的心跳、紊乱的呼吸还有慌乱的食指。或繁或简的字在屏幕上跃动，还有不时会出现的莫名的黑线黑点。键盘声越是着急，视线越是模糊起来，整个人也感觉有点头重脚轻了。

杨攸得好好看看阴暗里密密麻麻的字符表格，再把信息进行筛选，把需要的内容打进电脑文档里。有时实在看不清了，杨攸便得把眼睛凑近文件，然后再继续打字。视线在光耀晦暗里转换，大脑难免会恍惚一下，然后便得再看一次文件了。

“呵啊——！”随着一声长叹，敲击声止了，而身体里仍然有些许砰砰咚咚的杂音不止响作，似乎还没从忙碌中反应过来。

杨攸撩了撩散乱的长发，抹了下干巴巴的脸，整个人塌在椅子上，揉按着印堂和双手指骨，嘴里不时发出嘶声。杨攸尽可能地尝试让躁动的身心平静下来，一点点得撑开卡住似的的眼皮，环顾四周：整个部门空荡荡的，交横的隔板分割出无数个方格空间，透过阴凉的空气可以看到朝向随意的椅子和到处散落的文件。现在是晚饭时间了，大家该下班的下班，该吃饭的吃饭去了，所以电脑倒都是关的——除了自己这台。

杨攸小心翼翼地保存备份了文档，把它拷贝进了一份到优盘里，关掉电脑，摸着黑把文件一张张叠好，然后放进文件夹，插进架子里，伸个懒腰后拔出优盘——终于是结束了。

“优盘我放我桌上了，待会儿你再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了就发给领导吧——我走了。”杨攸朝走廊里大喊，呼唤声回响在空虚间。

“行，别忘了下周值我的班啊。”走廊模糊地回应，随着吵人的隆隆声。杨攸没再回应，因为她知道他不需要，自己和他也都不在乎那一句回答。

杨攸扭扭脖子，伸展了一下酸疼的四肢，揉揉肿痛疲惫的眼珠，做了几个艰难的深呼吸，一点一点阖上外套拉链。杨攸不自禁地往窗外看去，斜阳恰恰划过了这栋楼，洋洋洒洒地躺在公路上，自己和它只相差一层薄薄的玻璃。但这道橙黄的光在杨攸眼里并不温暖，尽管已经很久没注意到了。

杨攸收拾好东西，摆好椅子，便拖着步子走了。

“哎——”杨攸莫名叹了口气。为什么？工作太多了吗？工资很少吗？休息时间不够吗？这些似乎都不是答案。杨攸踏进电梯，沉着身体盯着小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变为1。

不及电梯门完全打开，杨攸急匆匆冲出电梯。

半身刚出去，冰凉的风毫不吝啬地迎到了脸上，杨攸不禁打了个哆嗦。

杨攸再深吸一口，风就顺着开张的口腔往喉咙里灌，差点没喘过来气。

“这城市的晚秋似乎年年如此。”杨攸抱紧身子。

双脚跨出大玻璃门，杨攸的长发被傲气的秋风打得散乱，但杨攸并不打算停下理头发。柏油路上的汽车呼呼地驶过，单独或结伴的人晃入又消失在视线内，散落的叶肆意地在街上盘舞，这些对杨攸来说是少见的。

“哎——忙碌忙碌，又是一天到晚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