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实在很没用。」冰冷的声音传来「到底在搞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只会惹我生气。为什么你有办法糟到这种地步啊?我真想问问你。」
「好、好痛……很痛耶……」
木村整张脸埋在沙堆里,手伸到背后揉着屁股。
「你这副样子,我越看越头痛,还不如死一死,眼不见为净。」她十分唾弃的说,声音里完全不带任何期望,但村木已经习惯她的态度,甚至已经预料得到。
「好、好痛……」木村继续哀嚎。「救、救救我……快点——」
「闭嘴,自己的头自己想办法。你居然向一个受伤的人求救?真是差劲,太低级了。」
宇沙里的右边膝盖已经受了伤,是被椅子的尖锐脚边给刺伤的。她从尸体身上取下领巾暂时当做绷带来包扎,现在虽然没有在流血,不过原本洁白的袜子已经被染成红色,在黑暗中依然清晰可见。
村木好不容易从沙堆里拔出头来,他抹了抹嘴,重新环顾二年六班的教室。他们班已经被重重的阴影所笼罩,窗户都被黑色的泥沙堵得密不通风,天花板处处斑驳,整间教室里充满了尸体跟瓦砾,完全成为废墟,令人窒息的地狱。
还有……让地狱更像地狱的装置。
就是由教室通往走廊的两扇门,完全打不开。
不管怎样推怎样踢怎样捶,那扇紧闭的门就是一动也不动,连些微的反应也没有。村木猜想,可能是走廊被土石流塞满了,也可能是走廊被震垮,塌下来的水泥砖瓦堵住了门板,又或许,是两者皆有的综合体。
总而言之,村木跟宇沙里被关在教室里了。
「不要发呆,快想办法啊,赶快想办法把门打开。」
宇沙里靠在墙壁上,一边轻揉膝盖一边冷冷的命令着。
……没办法。
这句话村木已经非常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他惟一的好朋友,与他关系密切。
没办法。
这是一句有魔法的咒语,从平假名都还不会写的幼儿时期,就一直不停的反复念诵直到现在,是最好用的一句话。用功念书,没办法;跑马拉松,没办法;交新朋友,没办法。村木总是一开始就放弃,不去挑战,不去努力,不去奋斗。
他的处世之道。
村木一再地使用这句魔法咒语,将所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难题都处理掉,除去自己人生道路上的所有困扰和阻碍。这个方法非常好用,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
直到今天为止。
「喂,快点,不要赖着不动,快用你的大脑想一想啊,想办法离开这间充满尸体的教室,想办法脱离这个惨状。」
赤狄宇沙里。
二年六班座号二号,身高也是倒数第二,个性安静,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念书,几乎没有人听过她说话。长相不差,但眼神很锐利,非常不适合绑两条辫子——着就是村木所知道的……不,是二年六班全体同学所知道的,关于宇沙里的全部资料。
……平常都是装出来的吗?
看到眼前这个说话粗鲁还用拖把走人的宇沙里,村木忍不住产生怀疑。他一直以为宇沙里跟自己一样,是个安静内向没有朋友的角色,甚至还对她有些好感,结果现在有种被骗的感觉,连她膝盖受的伤都变得不值得同情了。
「赶快把门打开,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刚、刚才就跟你说过没办法了……」
「那就想个别的办法,让我能够离开教室啊。」
「还是没办法啊,根本就不可能……」
「那不就完蛋了。」
「是这样没错……」
「会完蛋的不只是我,你也一样耶,你跟我一样都被关在这间乌漆墨黑没水没食物,还到处都是尸体的鬼教室里,为什么你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地说出『没办法』三个字?」
「因为……就是没办法啊。门、门根本就打不开,怎么样都打不开啊。」
「这样你就放弃了?」
「因为——」
「喂,你这家伙,为什么不认真一点啊?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肯好好想办法解决?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才没有,我、我很认真啊。」
「随便把门推一下拉一下,也没用什么力,这样就是你所谓的认真了吗?」宇沙里按着领巾包扎的伤口「那我告诉你,你所谓的认真,只不过是充满妥协跟放弃的垃圾想法,你所以为的认真,只不过是一堆怠惰跟死心的狗屎。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认真,根本就从来没有好好认真过。恶心的家伙,恶心死了。」
「可、可是我——」没办法。
这句话,他已经太习惯了。
「你还敢说什么『可是』,真亏你说得出口。」宇沙里的口气很不屑「那我问你……你真的放弃了吗?」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重新抓住拖把,用来代替拐杖,朝村木走近。两条不适合的辫子轻轻摇晃,而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
「真的放弃……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是不是觉得,眼前情况已经无能为力了,所以打算放弃?」
「因、因为——」
「你要永远留在这里跟实体作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