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声音,不卑不亢。
只听过一次便令人难忘。
你循声望去,蚬一群僧兵当中,一位衣着打扮与旁人不同的男子缓步上前。
商羯罗阿弥陀佛,贫僧商羯罗,来自西越腊代尼。
商羯罗失礼了,方才偶听檀越所言,似是有意与西域互通有无。
商羯罗而贫僧所携行囊中恰有此类。
商羯罗正欲前往市集。
王之涣(这名字怎地有点耳熟)
王之涣此地为闹市中央,大师若是赏脸,不如随王某等人去那香满楼详谈?
商羯罗存劳檀越领路。
这一行僧人虽是自外域来,言行举止间却颇有周礼风度。
一路虽招致了此路人探究目光,并无风波。
薛绮梦大师自西越,千里迢迢赶来京都,单纯便是为了通商吗?
商羯罗互通存无是为其一。
商羯罗访求佛法是为其二。
商羯罗如理作意是为其三。
王之涣呃,听下来,也就这第一项,王某几人还能出一份力。
王之涣可这佛法,王某一介粗人,便是想听也无缘啊。
商羯罗阿弥陀佛,佛既曰众生皆有缘。
商羯罗檀越又怎知,在此与贫僧相遇何尝不是佛缘?
商羯罗不懂佛法,又何尝不会顿悟佛法?
那僧人三言两语便勾动得王之涣俨然已将自己视为佛祖座下新晋童子。
鞍前马后恨不能连兜帽都替人拎着。
王之涣嘿,赶巧了,香满楼刚空出来了个厢房。
王之涣这缘之一字当真是妙不可言。大师,这边请。
商羯罗(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王檀越有礼了。
待入了房间坐定,僧人自袖中取出一布囊,散出阵阵药香。
商羯罗不知众檀越对药材可有见解?
你探身望过去,波密天麻、贝母、藏红花,小小的药囊中意装了数种名贵药材。
王之涣唷,这可是稀罕玩意儿,怪不得大师您出行得带着这么一帮子人了。
薛绮梦这些药材十分名贵,想必不难脱手。
薛绮梦大师为何不选择去病坑呢?
商羯罗是贫僧语焉不详,误导檀越了。
商羯罗若是所为谋财,卖去病坊便是。
商羯罗但西越地虽小,缺的都并非是财,而是材,是桂枝、麻黄等普通药材。
商羯罗此类药材在南唐随处可见,于西越却千金难求。
商羯罗贫僧此次前来,其一便是求通药材之有无,而病坊虽有售卖,却不足以支撑一国之需。
商羯罗另,两国相距甚远,出入关境需数十日。
商羯罗贫僧斗胆猜想,若是采买,以商队定期往来,方为适宜。
王之涣原来如此,而我们掌柜的正想着建一条商路。
王之涣倒是与大师不谋而合了。
薛绮梦员不过……
薛绮梦若是单纯的货物买卖也便罢了,派几人监管便是。
薛绮梦可这药材买卖,甄别真假非专人不可。
薛绮梦当中一旦出了差错,其后果小至病情难愈,大至人命关天。
王之涣大人所言极是啊!便是不说西越,南唐对这药材买卖管得也甚是严格!
王之涣先前那东街上本是开了家百草坊,卖得药比官坊便宜个几钱。
王之涣穷点的人家都会拿了官坊的方子去那儿抓药。
王之涣那生意,火爆得王某当时都想去掺和一脚。
王之涣可好景不长呐,没过完冬,就听说那百草坊出了人命官司!
王之涣本也就是那百草坊生意太好了,而年底又难招工。
王之涣就只能可着之前那抓药徒弟,天天在坊里忙活着。
王之涣而那徒弟几天没合眼了,嘿,这眼一黑,就将那附子用胆巴水泡大了忘了去毒性。
王之涣而那抓药家的人又恰需这上品附子吊命,一包汤药下去,别说吊了,这直接给人送走了。
商羯罗阿弥陀佛。
王之涣嚯,这下可好。这要是穷苦人家啊,过着冬死一两个人,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王之涣可这死的偏偏是那钱员外家的宝贝独苗苗。
薛绮梦这既身为员外,又怎会为了省钱去那民坊抓药?
王之涣钱员外不缺钱,可家里那抓药仆从缺啊!
王之涣那仆从一见,同样是附子,这百草坊卖的比官坊便宜甚多。
王之涣这省下来的钱不就能回去给家里人买块肉尝尝么。
厢房内多是僧人,一时间佛号此起彼伏。
王之涣那抓药仆无缘接受教育,不懂这药材间的区别。
王之涣他所谓私心说白了也就是惦记着家里人一年到头连块腥都没尝过。
王之涣而那药坊徒弟,也不过是疲惫之下出了疏忽。
王之涣可这再怎么都抵不过一条人命,还是条官家的人命。
王之涣所以啊,那百草坊,没过完冬,就给人查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