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梨的人生被分割为三个部分。
还是初丁时,她无忧无虑的在筒子路过完了人生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懵懵懂懂的孩子们总是吵闹的成群结队,面对新搬来这里的金廷祐母子两个,大人们总是对自己的孩子们耳提面命的教育不要靠近他们,那时她不懂“做皮肉生意”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和她一起回家的金廷祐在听到这几个字总是不自觉握紧拳头。
许知梨的父母从来不参与筒子路居民区妇女的八卦大会,但即使这样,她的母亲还是很受欢迎,因为她在这附近开了一家中医馆,门面不大,胜在便宜,家里有什么小病小痛就去看看,还是有效的。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职员。朝九晚五的工作,不时地加班。
金廷祐就住在许知梨家那栋的一楼,许知梨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离金廷祐一家远点的话,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有一个相识不错还高大靠谱的朋友是一件好事。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内向的过分,小孩子往往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在群殴事件将一场恶劣的霸凌引到台面上时,他们仍然嚣张的骂着金廷祐的母亲,已经长大几岁的许知梨听懂了一部分。她捂着金廷祐的耳朵,眼泪比受着伤呲着牙的他还要先一步掉下来。
可笑的是,金廷祐的母亲对着社区的警察笑得谄媚,字里行间都在表示只是打闹。警察见她怎么说了,驾着警车扬长而去。
再后来就是到了医院,穿着短裙的妇女丢下一沓钞票让自己的孩子在医院自生自灭,许知梨眼泪止不住的流,看着金廷祐的手被医生控制着帮他打石膏,好像骨折的是她一样。
金廷祐用没有受伤的手捂着她的脸。
金廷祐谢谢你。但不要为了我而哭啊,笨蛋。
他笑得温良,嘴角漾起小括弧。
许知梨等我们长大了就离开这个破地方好不好,去一个谁都尊敬你的地方。这样你就不会挨打了。
少女一把抓住他的手,眼框里的泪水像是能刺伤金廷祐的利器,烧的他心火烫。
金廷祐声音暗哑,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暂的“好”字。
17岁的许知梨和18岁的金廷祐一起渡过了很多个夏天。
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吱吱嘎嘎的转,燥热的天气迫使学生们坐立不安,要问最喜欢的课是什么,答案里十有八九岁体育课。
等爱拖堂的班主任讲完最后一道数学题,下课的话一说出口,满堂椅子挪动的声音。
风带动了许知梨桌上撕下来的的便利贴,眼看着就要飘走,被金廷祐一把按住。
不怪金廷祐,上面的字很大,一瞟就能看到,上面写着:记得拿手机。
许知梨谢了,下节课体育课诶!
少女的尾音永远元气,笑容总是带着能点亮世界魔力,勾的金廷祐晃了神。
许知梨下了体育课就放学了,真好。
是啊。真好。金廷祐想。
金廷祐相比于小时候已经开朗了许多,他肆意的在球场上挥洒汗水,许知梨和同班的朋友一起在阴处吃着西瓜味的冰棒。额角的汗水是刚刚跑圈时出的汗打湿的,她受不了这般黏腻,趁着打篮球换场的时候对朋友说了一句去洗个脸。
操场那边就有洗手池,她横穿过去,有几个穿着球衣的男生在洗脸,他们头发剃的很短,任凭水打湿整个头。
有个男生看到许知梨过来识相的让开位置,她才看到金廷祐也在。她打开水龙头掬一捧水淋到脸上,瞬间感觉清凉不少。
开玩笑般用湿手摸了摸金廷祐的耳朵,惊得他下意识关掉水龙头然后侧头。
她扬起得意地笑容。
许知梨嗨!
金廷祐脸上还挂着水珠,眼前的场景他过了很多年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仿佛慢动作一般,他知道,和平日里的其他笑容不一样。这个笑容具有杀伤力,足以击溃他心里早已对她低的不能再低的防线。
阳光懂事的为她打上金色的轮廓,眼睛如同被打湿的花一样,带着笑绽放,陡然在金廷祐的心中炸开,放了场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