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南，去了学校好好学习哈。”女人站在二楼阳台，把手中的水壶搁在窗台上，对着下面骑自行车的少年说道。
“知道了，妈，我先走了啊！”柏南朝后一摆手，在满地水洼之中晃晃车头，穿过巷子。
早七点的阳光不浓不烈，清清爽爽地洒在水痕斑驳的老墙上。周围矗矗高楼拔地而起，围绕着这处叠叠弄堂。
“柏哥，早啊，吃过了没？”又是一个男生嚼着包子，蹬着自行车，挤到柏南身边。
“肉馅包子？去去去，离我远点，一闻到就想吐。”柏南一脸嫌弃，往边上靠了靠。
那人委屈地吞完包子，可怜巴巴地问道：“柏哥，你不爱我了。”
柏南道：“本来就不爱。俊儿，别闹。”
刘烨俊默默收下柏南这杀伤力极强的一声“俊儿”。
“柏哥，这回儿你怎么不是年纪第一了？难道是姓孙的那小子影响你了？”
柏南坦荡：“那倒没有，是学委实力过硬。”
刘烨俊点点头：“我柏哥就是我柏哥。”
“其实你叫爷爷我也不介意。”柏南笑道。
刘烨俊瞪他一眼：“去你的。”
“叮叮叮——”
云川中学的门口车水马龙，颇为显眼的蓝色校服宛若波浪涌入学校。
柏南翻身下车。
他身材高挑，五官俊朗，在人群中颇为扎眼，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在一句句骂娘声中，柏南终于挤进学校。
“走吧！可算挤进来了……”刘烨俊问道。
柏南好像听到有人喊他，转过头去。
乌压压的人头耸动，陌生的眼睛奇怪地盯着自己。
“嗯，走吧。”
＊
同一时刻——
公路对面有一家修车店，少年满脸黑油，坐在门前，眼光落在转过身去的高中生身上。
“小时，你又在想什么？”修车师傅李安邦趁着空闲，问道。
时也敛回眸子，道：“没什么。”
李安邦笑呵呵地道：“你啊，就是心事太多。”
时也闷闷地道：“你吃药了吗？”
李安邦摇摇头，一瘪嘴：“不吃了，等难受的时候再吃。一个药粒子难么贵，吃不起喽。”
时也突然站起身，冲进屋里，在漆黑中摸出那板只剩三四粒的胶囊，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跑出来。
“吃！”时也瞪着李安邦，他的眼睛阴沉坚毅，让人不能抗拒。
李安邦顿时来气了：“你这混小子，一个那么贵，你让我现在吃了，等厉害了怎么吃？”
时也把药放在另一个当桌子的小凳子上，道：“你吃，我弄钱。”
李安邦咳嗽起来。
时也皱眉，抓紧扣出一粒胶囊：“你不吃我就扔了！”
李安邦咳完用手捂住嘴，然后掩去手心的血沫。
“行，我吃。”李安邦也没喝水，直接接过药往嘴里咽，然后喃喃道：“这一吃，不知道又要修多少车。”
时也看着他的确是咽下去之后，转身离开，道：“我出去。”
李安邦知道他又要去哪里打点工弄钱，但没拦着，心想总要让他学会自力更生。
“中午没饭，自己在外面吃吧。”李安邦抬声道。
“中午我来看着你吃药。”时也脚步一顿。
“医生说一天吃两回就行。”
“哦，那晚上我看着你吃。”
“行吧，我难受，你别说话了。”
时也看着那个蜷缩在躺椅上干瘦的老头，欲言又止，他把手上的黑油抹在衣服上，转身走了。
＊
“柏哥，我这回不是进步了十几名吗？我妈多给我了点零花钱，这多亏你的辛勤教导，下午放学我请你吃饭？”刘烨俊靠在窗边，看着正在写题的柏南。
柏南“噗嗤”一笑：“俊儿，不是我说，你进步十几名的原因不是我教你，是因为我把年级那几个败类亲手送回家。”
言外之意就是，你也不要因为这十几名得意。
刘烨俊“哼”一声，道：“不管怎么？我还是进步了十几名，我娘还是给我钱了，你还是我贵人！”
柏南点点头：“行吧，去哪？”
“城中村有个饭馆特别好吃。”
“可以是可以，但是必须要快一点。”柏南伸伸懒腰，“我妈对关于我考了年级第二这件事颇为恼怒，最近我要乖一点。”
刘烨俊笑骂道：“去你的，别显摆了。”
“没有，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要争取保送名额，要参加一点竞赛。”柏南合上书。
刘烨俊“啧”一声：“学霸的世界我不懂，不过你要保送了，你肯定不愿意来学校了，就徒留兄弟一人了啊！”
刘烨俊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是我又被欺负了，就没人帮我了啊。”
柏南一笑：“行，保送之前，争取把那些人送进局子里？”
“可别，期中考试之前那晚吓死我了，真的柏哥，你简直救世英雄。”
柏南站起来：“不至于。下节不是体育课，快去啊。”
＊
刘烨俊高一的时候胆小，成绩也不怎么好，属于老师不会在意的类型，但家境还可以，于是就成了一帮在校混混的欺负对象。
刘烨俊被迫认了一大堆大哥，可谓是散尽家财只保平安。
高二刚开学，那群人变本加厉，索要钱财越来越多，甚至还揍了他一顿。
忍着受着，他就告诉了老师。
然而在老师眼中那人学习好，干什么都有可原谅，只是说了那人一顿。
不说还好，一说，那人就知道刘烨俊告诉老师了。
于是放学后把他堵在胡同里，找来十几个人揍他。
当时是冬天，天黑得早。
“大哥大哥，我给你钱，你要多少？”刘烨俊靠在潮湿腐烂的墙上，顾不得黑泥沾身。
“可是你告老师了，我就不打算要钱了，单纯的只想揍你。”
那人的脸没在黑暗之中，对当时了刘烨俊来说，就像是恶鬼。
“谁在那！”
一束手电筒的强光刺来，伴着一个高挑的身体。
来人就是柏南。
那人知道柏南不是什么善茬，老师又颇为看重，所以只好退出去。
“别让我看见下次。”柏南冷冷地警告道。
“呵，”那人脚步一顿，“看见了又怎么样。”
不等柏南开口，一帮人早已撤出胡同。
“……柏南？”刘烨俊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极度恐惧之后的松弛使他腿有点软。
“谢谢……谢谢！”刘烨俊从背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差点跪那里磕一个。
柏南把他拉起来，一脸真诚：“兄弟，天天带这么多钱是生怕别人不堵你吗？”
刘烨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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