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神经瞬间紧绷。他们无疑是想看看门后有着什么的，可是他们只是普通人，哪怕体能身手已经算不错，也不能在未知面前说自己有绝对把握。
人类要对恐惧有敬畏之心。
最后君婉清深吸了一口气。她在范昭不赞同的眼神中缓缓靠近，刀尖朝门，身体蓄力。范昭无奈，只好跟着走到门边。
“吱嘎——”
门被范昭轻轻打开，只露出一条缝隙。君婉清和范昭齐齐屏住呼吸，目光从黑暗的缝隙中探进去。
没有任何声响。
君婉清把目光转向范昭。范昭对她摇了摇头。
如今已经有高级丧尸了。三级丧尸就开了灵智，如果里面有一个三级以上的丧尸，保不齐会故作沉默，骗两个人进去。
君婉清对范昭打了一个手势。她让范昭抵着门，然后刀尖从旁边的地面上挑起来一块破布，从门缝里扔进去两三米的距离。
里面很安静，能听到布团落在地上轻飘飘的一声闷响，并未惊动什么。
君婉清稍稍放了心。她让范昭打开门，正要挥开纷扬的沙尘进去，就听到窸窣的一声拖动，隐约的呻吟触动了君婉清的神经。
“好像……有人在说话？我听不清。”君婉清皱眉，把耳朵贴在门边。
“……救……救我……救……别进来……不……救我……不要进来……别……”
“怎么样？”
“说的是人话。”
君婉清松一口气：“又想让我们救他，又不让我们进房间……他应该……也很无助吧……”
“进去看看。”
范昭当机立断，开门冲了进去。
房间内很杂乱，门后的脚印已经被浓郁刺眼的血痕截断，黄红一片的污布，似乎是床单，堆在角落里。呻吟着的人几乎是躺在血沫上的，被堆积起来的血色模糊了面容。那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他的眼神很痛苦，看见范昭举刀对着自己，绝望的目光中突然迸发出强烈的乞求的光。
“……”
“什么？”
范昭没有听清楚，却是将刀的寒光对准男人的咽喉，才蹲下来把耳朵凑到男人蠕动的嘴唇边。
他吐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杀……杀了我……非人……非人……杀……”
“飞人？”
范昭蹙眉。下一秒，男人的脸全部被疯狂蔓延的黑线占领，他以一种极度扭曲怪异的姿势，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范昭的面门！
“小心！”
君婉清大惊失色，范昭反应速度极快，马上就把刀钉入男人的身体。
“吼——！”男人身形微顿，被范昭大力狠狠砸在地上。
事发突然，范昭的刀只扎在男人肩膀处。男人嘶吼了一声，竟是不管不顾那长刀，抵着范昭就要掀身起来！
“——噗呲——”
一道白光堪堪擦过范昭的脸庞掠过，准确无误地割开男人的咽喉。
男人的身躯扭动了一下，重重砸落在地。
“……好险，没想到他变异的速度这么快……”
范昭刚要回头感谢君婉清，就看到君婉清“哐当”一下子松开手中的刀，往后仓惶退了几步。
“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她跌坐在地，也不管那些还温热的血污，手脚并用倒退着往后爬，直到后背抵上坚实的墙壁，她才仿佛有了一些倚靠。她的眼神突然涣散，虽然目光对着范昭，可范昭却觉得，君婉清没有在看自己，而是惊慌地寻找着虚空中的什么。
“君婉清。”
范昭心道不好，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没想到君婉清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应更加剧烈了。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个很脆弱的小球，头埋在阴影里，用手臂挡着。
范昭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后方，轻声道。
“君婉清，你没有杀人。”
君婉清的身体细细发抖，抽泣了一声。
“你没有杀人。你看，人类是我们这样的，他已经是怪物了……你信我，信自己的眼睛……你没杀人，君婉清。”
君婉清犹豫了一下，用一种很慢的，仿佛要打破时空桎梏的速度抬头，满面泪痕，眼神中的恐惧，像世界即将破碎崩塌的预兆。那一刻，范昭忽的明白，君婉清不是害怕杀人这件事情，而是害怕做出这种行为的自己。
“我看到了……”君婉清嚅嗫着勉强开口，声音全是干涩，“我看到了……他冲向你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他在和自己挣扎……”
君婉清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很痛苦的表情。
“林向晓……他身上的黑线……也和这个人一样吧……我……”
林向晓，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心病，一个永远补不了的空隙。
“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们的同类了。你没有错，君婉清。在末日，每个人只是都想活下去而已。”
范昭的语气带着一些心疼和苦涩。
“他只是……赌输了……”
“我明白的。”君婉清擦了一下眼睛，转过头，那是一个明显的回避的动作，但她还是笑了笑，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行吧。”
范昭相信自己朋友的心态调整能力。他把君婉清扔下的那把刀放在她身边，然后道：“那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
两个小时之后。
范昭拎着两个人的小破篮子进来了。里面没有装满东西，都是些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小物件。
“这层楼我看遍了，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我零零散散凑了些，应该交得了差了——”
“了”字还没出来，范昭的语音微顿。
君婉清不知何时缓过来了，踩着破碎的丧尸脑袋，手腕用力发狠地用刀搅动红白相间的脑浆。她的目光很冷静，有一种实质的寒意。
她或许是在逼自己面对。她现在不接受，以后她要受的崩溃，只会更多。
“你来了？”
君婉清出神了又被拉回，一下子松了劲儿。
“怎么样？”
范昭只是摇头。
“这一层查遍了，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我猜，等我们回城了还要搜身，也私藏不了什么，但足矣交差了。”
“好。他……没有晶核。这是我搜出来的……他的遗物。”
范昭接过君婉清递过来的几张软趴趴的纸，还有一个硬壳子。壳子里似乎装的是员工证，除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温和的笑容，还有他的姓名，员工号，和一个镶嵌在里面的芯片。
“这芯片应该可以用来解锁门禁。”范昭把员工证检查了个遍，没发现别的什么东西，便转向去看了那几张纸。
纸被血**染的很严重，隐约能看清几个字眼，似乎是几张报告。
“丧失痛觉……还有体力值提高，嗜食，好活物……其他的好像写了个……不详？”
“这描述的就是丧尸的样子。”君婉清并不意外听到这些，显然，她已经将这些纸张看过一遍了。
“这样系统性总结的语言，我觉得是正式的文件，像出自什么机构或是组织。有这样的内容……这个人，恐怕也不简单。”
“嗯……”范昭依然在琢磨这些纸，喃喃道，“这种不是人的玩意儿，怎么还有人记录啊……”
“等等，不是人……”
范昭的身体触电般一震，他与君婉清的目光对视上，两个人齐齐脱口而出。
“不是人，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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