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上午贺凛都没来学校。
严淮坐在最后一排,他抬头就可以看到对角线班级门口第一排那个位置是空的。
很烦。
吵闹的课间,男生烦躁地扔下手中的笔,桌子上是他刚刚给改好的谱子。
秦昊南淮哥,嘛呢。
一只手搂了过来,严淮回头,熟悉的脸出现在身边。
严淮来了南哥。
秦昊南随意地应了一声,转身便看到了男生桌上的琴谱。
秦昊南哟,大钢琴家重拾旧业啦。
严淮扯吧,这是给别人改的谱。
严淮无奈地瞧着调侃自己的人,摇摇头笑着答。
秦昊南别人?
秦昊南拿过谱子细细端详,皱起眉来,
秦昊南那该不会是...
严淮南哥!
见男生脸红,秦昊南得逞般扬起嘴角,把琴谱放回桌子上:
秦昊南不过话说,小凛他人呢,今天没来上课?
严淮嗯,一上午都没来。
严淮又瞟了一眼那个位置,继续说道,
严淮老师好像也没收到假条。
贺凛家是单亲,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在外地做生意,所以根本没人管他。
秦昊南哦..
男生撅着嘴点了点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严淮怎么了?
秦昊南我突然想起前几天他们好像和我说过贺凛的事,说他为了陈宇天跟别人打架,现在那边正到处找他,说要报仇。
秦昊南左手扶着身前男生的凳子,歪头问道,
秦昊南你不知道?
严淮诧异地摇摇头。
秦昊南他们还说,陈宇天怕引火上身,就把贺凛给甩了。
……
混混A确定是这儿吗?
混混B都打听好了,那小子放学必经这条路。
午后的阳光没有眷顾小巷,巷子边的高墙显得这条路如一条狭窄的裂谷。几个混混打扮的人靠在巷口,不时往外瞄几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严淮哟,哥几个都在呢。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巷子另一头传来,几个人一齐回头,看到那里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他单肩背包,一只手扶着搭在另一边肩上的校服。
男生长得很干净,一双桃花眼微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与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不相符的痞气。
漂亮的脸令几个混混也不禁愣了几秒,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男生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混混A你谁啊!小白脸,没事赶快滚。
其中一人终于开了口。
严淮……
严淮转头看向朝自己问话的那个人。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凌厉冰冷,嘴角最后的笑意一点点凝固下去。
……
五分钟后。
严淮我知道你们要堵的是谁,以后再敢堵他,我不介意再打你们一顿。
男生随意地转了转脖子,伸手拎过刚刚因为打斗不小心摔落的书包。他嫌弃地拍掉书包上面的灰尘,顺便抬腿踢了踢那几个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混混。
地上的几个人挣扎好久才爬起来,个个鼻青脸肿。
混混B你...你给我们等着!
他们说完就一脸惊恐地退后,踉跄推搡着逃离。
跑得还挺快。
严淮被他们逃跑的姿势逗笑,眯起眼睛歪歪头,朝他们的背影挥手。
……
那个位置空了三天了。
严淮背起书包,最后一次瞥了一眼男生空荡荡的座位,转身离开了教室。
...今天按正常计划是要陪他练琴的。
路过琴房时,严淮透过门玻璃望向屋里的钢琴。
今天是阴天,屋子里没有被光亮眷顾。那架钢琴窝在房间里,显得有些孤独。
男生转动门把手,走进了琴房。
……
真的好久没一个人弹过钢琴了。
日光灯笼罩下来,男生放在琴键上的手被照亮,白皙的似乎可以与那些白键融为一体。
琴声从指缝流淌出来。
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的家还是一个完整的家。
严父阿淮喜欢钢琴啊。
大手把自己抱起来搂入怀中,小严淮抬头就可以看到父亲慈祥的面容,鱼尾纹都藏着笑。
严父爸爸教你啊,这是do,re,mi...
...故事是什么时候戛然而止的呢。
在妈妈拎着行李带着自己哭喊着被推出家门的时候,严淮就知道,他的家已经死了。
隔着门缝能看到客厅那架钢琴还像小时候一样伫立在那里。
他唯一热爱的东西,连着他的家一起死掉了。
所以与其说是自己帮贺凛练习钢琴,不如说,他心中曾经死去的一部分被贺凛拯救了。
听起来有点肉麻,弹琴的男生不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钢琴, 仰头抿起嘴看向窗外。
又下雨了。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滂沱的雨声在傍晚沉重地敲打,顺便把成片的雨滴肆虐地拍在窗玻璃上。远处有雷声传来,如同野兽的低吼。
一切都那么混乱,只有花瓶里那两朵向日葵依旧低垂着花盘,好似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他现在会在哪呢。会不会淋雨呢。
……
已经八点多了,再不回家就要睡这里了。严淮收回一直望向窗玻璃的视线,轻轻合上琴盖准备离开。
“吱呀”
门推开的声音。
钢琴前的男生疑惑地抬头,视野很快被一个湿漉漉的人影撞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