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遇(上)

陶阳就要订婚了。

女方和陶阳是母亲安排的一场相亲的饭局上认识的，也是被家人催婚催得紧，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

两个原本陌生的男女，就像被潮水推着走的水面无根浮萍，很快就要订婚了。

陶阳今年虚岁有34岁了。他的母亲再也不能容忍儿子用工作太紧、时间不够、没有动心的女孩等等各种理由来搪塞婚姻这件人生大事。

反正陶阳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听母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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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之前，陶阳独自回了一趟十多年没有回去的小县城，那个他曾经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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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大半地方处在山区，多年前就交通闭塞，这个年代还是没有直达的火车站，更别说机场了。坐高铁到市后，陶阳马不停蹄租了辆车，在这之后开车到小县城还有7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小县城的外围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深深浅浅的满树黄叶，之上是小县城没沾染多少工业废气的蓝天，黄叶之下是蜿蜒到远方的柏油路。

路上的车很少，人也很少。小城已经被很多年轻人抛弃了。

陶阳像是着迷似的停了车，走到路边，抬起头，是满目黄叶深深。

回想起来，他和郭麒麟认识应该有三十年了吧。前十五年相伴，后十五年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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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阳的母亲是这个小县城城关镇里最早考上大学的一批女学生。她心里有满腔往上爬的狠气，却在遇见陶阳的父亲之后化作了满腔的少女柔情。

那个男人是大城市的独生子。不仅年轻帅气、浪漫、热情，还有满怀的才情。

他们很快恋爱结婚了，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小陶阳。但是越是热烈的爱情越是容易很快地埋葬在冰冷的现实中。

在陶阳三岁的时候，陶阳的母亲和父亲就离了婚，母亲带着他回到了这座小县城。

陶阳记事很早。

他还记得搬家到这个小县城的第一天，看见外婆留给母亲的那座小屋子时，那座小屋子最初的模样，还有当时尚且年幼的自己的心情。

当时他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破、很脏。

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现实、甚至现实到有些冷血。

陶阳的母亲把所有的希冀都重新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她对陶阳的态度堪称严苛，几乎规划好了陶阳的每一步人生路。在那十五年中，郭麒麟几乎是陶阳被规划好的人生中唯一的例外和格格不入。

陶阳童年时被母亲关在房间练字、看书的细节都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了。但是和郭麒麟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天，连天气是什么样的他都还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

春天这个小县城的雨水很多，陶阳的母亲从来不来接他。郭麒麟总是自己披着雨披，把伞借给陶阳打。那时候小孩子最喜欢的鞋子是小雨靴，陶阳记得郭麒麟有一双亮蓝色的雨靴，在连绵的蒙蒙阴雨天中，那是陶阳眼里唯一的亮色。虽然那双亮蓝色的雨靴总是愿意在泥巴和水坑里踩来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