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阳时节,夏日暑热,灰太狼携了他们去行宫避暑,朝会也挪了地方。这日下了朝,喜羊羊又被召到偏殿里,进去看人捧着本古文观止,随口问道:“看到哪里了?”
狼合上书页:“郑伯克段于鄢。”
他不由笑道:“看了半日竟还在第一页,虽是老生常谈,不过实为经典。左传隐公元年,也是它作开篇。”
“警世名言总有发人深省之处,你倒是说说,哪句最好?”灰太狼兴味颇浓。
“那自然是,”他顿了一下,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我与你,正是心有灵犀了。”说罢抬手示意人过来,喜羊羊绕过书案,立在他身侧问道:“你找我来,不单单是为了谈史论政吧?”
“这事换了别人做,我总归是不放心,你去替我走一趟。”灰太狼拍拍他的肩头,郑重道:“记住,珍重自身,少争闲气。”
郡王游历归来之时,也是白眼狼回辇述职的时候,随侍迎了他道:“将军稍候,狼王和郡王下棋呢。”
“那我稍等就是。”
里头两人正在博弈,“你这次去西北,一路上可还好吗?”
“风光虽好,人情却冷。边境一带,都以大伯公为尊,无有违逆。”喜羊羊话说得含糊,仍以亲戚相称,灰太狼面露不快,落下一子。
眼见无力回天,喜羊羊笑道:“是你胜了。”
“胜得,好险!”他把捏在手心半日的菩提持珠扬到棋盘上,终于也显现出些许笑意。
“我苦斗良久,还是落得满盘皆输。”喜羊羊慢慢把棋子拢到棋奁里。
“治棋局如治朝政,讲究制衡之道,帝王心术也是如此。”狼淡淡道。
青年人一拱手道:“今日的棋就下到这里,以后再作讨教。”
两月后,六部同议抚远将军罪状,结党营私、紊乱朝政、别怀异心、拥兵自重,条条论律当斩。狼王准奏,下旨却是:念其效力年久,不忍加诛,姑从宽免死,削爵圈禁,贬为庶人。既已治罪,接下来就是诛其党羽了,七大恶狼里,除了夜太狼之外全被问罪革职,一应圈禁了。
白天越发长了,午后闷热难言,日头毒辣,一丝风也没有,美羊羊斜倚在树底凉榻上,看着下人把蝉给粘走,不紧不慢开口道:“听说狼王以白眼狼大不敬为由,把这几个亲信全铲除了,又查出他们数年来贪污纳贿、党同伐异、残酷不仁等数十桩罪名,抄家、流放、落狱是一样没落下。如此雷霆之势,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天空蓝澄澄地没有一丝云彩,似乎永远是那样明净,喜羊羊听着稀疏蝉鸣,似笑非笑道:“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错漏,之前隐忍不发,现在却是断其根基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扇着风,“如今只有你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王爷也该时常规劝,悠悠之口难堵,不要叫天下人都非议狼王刻薄寡恩,落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