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贬

递话的人说得心惊胆战，见美羊羊不言语，还以为她也被吓到了：“福晋，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处，怎么惩治如此厉害，亲王也不护着郡王？莫非真如他们所说，他们是不睦已久了？”

“我如今不是福晋了，该改口了。”美羊羊大概猜出个中缘由，并不在意：“朝政上的事，我如何晓得。既得到西南去，还不快收拾着。”

喜羊羊回来时，府内早乱作一团，几个贴身侍女收拾细软衣物，外头内监准备车马，一时又要发落用不上的仆役伙夫，管家同牙婆在打商量。他吩咐两句，径直回了房，美羊羊正靠在横陂窗下，闲闲摇着柄六角玳瑁宫扇，见他来也不起身：“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你不说，我权当不知道，省得他又要犯疑心病。”

“不痴不聋，不作家翁。”他全无失势的颓唐之态，“你也觉得他管我太多了？”

她哼了一下，去逗那只鹦哥：“多少眼睛盯着，我哪敢说什么呢。”

忙乱了几日，才启了程，多久日不曾远行，美羊羊掀了帘幕，瞧着四方城墙被远远落在身后，低低道：“他是为了保我们……”又自嘲地一笑，“错了，他是为了保你，我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

喜羊羊阖目养神，身形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也算不上保，虽有禁武令，三营禁卫军和九门提督皆是他的亲信，又加上一门两王，明日早就忌惮于他，只是不好发作，如今我们闹翻，倒能稍稍打消她的疑心，按下不表了。”

近郊衰草枯杨，秋花颓黄，一派惨淡景色，她才惊觉，早过了白露时节了，不由触动情肠：“胜了为座上宾，败了，就是阶下囚了。”

“成王败寇，从来都是这样的。”

几日后才到了西南，夕阳暮色下，倦鸟归林，进了府邸，喜羊羊打量四周两眼：“是比不上郡王府，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好的就那样吧。”

远离了朝臣倾轧，如同与世隔绝了一般，愈发觉得秋夜漫长，钟鼓迟迟，星河欲曙，他经常独坐上一两个时辰，对着林苑池水出神，偶尔远远望着都下方向，她知道他担心，只能慢慢劝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你再急也无益。”他只笑笑，久而久之，她也不劝了。

窗外秋虫鸣噪不已，一树红枫颜色正艳，冷冽立在肃杀风咽里，喜羊羊翻着前人史书，闲来无事，她拿个手绷做着平金织绣，一时间金乌坠地，命人掌了灯，忽地听见一声响，她抬头一瞧，是书跌在了地上。

他把书捡起来，美羊羊劈手夺了去：“你也别看这些东西了，叫人害怕。”

他由她抢去了书，凝神道：“你听。”

听什么呢？不过乎是雨声萧索，打在残败枯荷上，一层秋雨一层凉，不觉过了一月有余，冷得叫人感觉都要入冬了。

“我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心神不宁的。”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恻恻，却是为了别人。

“虽说留得残荷听雨声，你既嫌吵得慌，叫人拔了就是。”她嘴上对付着，也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