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亲

“亲贵娶亲，真心是最不要紧的。内务府自会挑好日子，合宫里也是许久没有什么喜事了，有你们提提气也好。”狼见他如此，只得百般抚慰。

“定国公嫁女，多罗王娶妻，可不是喜事吗。”喜羊羊端起茶汤漱了口，“我饱了。”

三月三，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上巳节迎春祓禊，也是娶亲的黄道吉日。

国公与亲王成了亲家，谁不是赶明儿地要巴结，把这当成头等要紧的差事，旧宅翻新得无可不可，都是海量的银子流水价出去，贺礼单子上长长一串名字，全是炙手可热的公卿世家，管家清点了半日才算完。厅堂高阔，处处结了大红喜字，和硕亲王一身石青吉服，带着郡王敬待宾客。忽而报女王到，朝臣跪于厅道两旁，明日携了皓月落座，目光在这位肱骨之臣脸上顿了顿，淡淡道：“成婚后也让福晋常入宫陪公主说说话，姻亲妯娌的，多多来往才能亲厚。”

傧相赞礼，登堂行礼毕，众人皆知他们一路心性，不喜热闹，饭毕略坐一坐便都散了，新人坐床撒帐则一律免了。

华灯红烛，新房入目一片红艳喜庆，新娘并没有坐在牙床边等着他，红绸盖头早取了下来，立在牗窗边看清风明月，听见有人进来，回头冲他一笑。喜羊羊放下手里金秤，冷冷往身后瞧一眼，把喜娘给吓走了。两人拿了酒杯，美羊羊刚想将手腕相缠相绕，对方却一扬手，酒水洒在地上，浸湿了叶纹栽绒毯，她惶惶道：“你这是……”

“新婚之夜的合卺酒，就算是喝过了。你劳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吧。”新郎身上一丝酒气也无，嗓音清冽。

她不知道，方才的喜宴上，是亲王替他挡了所有的酒。

龙凤花烛爆出一团火星，灯花爆，喜事到，她看着合上的撒带门页，如坠冰窖：只怕此后，再没有能共剪西窗烛的机会了。

美羊羊怔怔坐在那里，回想起晨间的拜别，新妇起严妆，她含羞带怯，也惴惴不安：“能陪在他身边，我很高兴，可我又害怕，我怕他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福晋才好！”

“今儿是你出阁的好日子，不要说这样的话。”母亲宽慰地握住她的手，“你只记住，真心最要紧。”

过了好半日，外头侍女终于大了胆子进来，劝道：“小姐……福晋睡吧，王爷那里的灯都熄了。”说罢叹口气，伸手替她取下钗环。

她惨惨一笑：“从嫁过来就知道是什么样子，这就要叹气，往后叹气的日子多着呢。”

第二日晨起，郡王福晋没有舅姑可拜，其实也无甚区别，反正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闺房之乐，也不会有，要敬茶的只有丈夫名义上的叔父，她行了礼，茶盏递上去时却不知怎地被打翻，咣啷一声摔个粉碎，灰太狼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和气地问她伤到了没，喜羊羊伸手把她扶起来，吩咐人把一地瓷片清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