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没事吧?”
他的瞳孔无法聚焦,有点神经质地摆头。
瘾君子的梦,不应该都是软绵绵、白乎乎的棉花云朵吗,躺在上面什么也不用做,随着东游西荡,难过时下一场雨。
Gross,Gross,Gross!
洇濡的液体流到唇边时,腥咸的味道还没让宕机的他反应过来是鼻血。
快晕过去之前,他死命抓着旁边的灰太狼:“别给我扎肾上腺素!”随后脑袋重重磕到桌上,失去意识的大脑定格了最后画面,半身像的烛台,上面是红蜡,烛泪流了人像的满头满脸,浴血般触目惊心。
好像撞上一堵毛茸茸的墙,喜羊羊推着这个想要吞噬他的怪物,跑到黑暗里,摔了下去。
醒来时还是黑天,不在那个干净整洁的酒店,旁边的烟灰缸脏兮兮的,残水泡得发黄,他有点分不清时间:“我睡了一天吗?”
“你只是昏了两个小时而已。”灰太狼静静地坐在某个光影暧昧的角落里,指尖的烟草弥漫出幽蓝的光雾。
少年怕冷地蜷缩成一团,毯子抵在下巴:“米娅就是因为这个差点死掉。”
狼思考了一下,想起来是低俗小说:“啊……那还好,你们都活下来了。”
喜羊羊摸到小腿上有块凸起,本该是胫骨紧贴的皮肉,掀开一看有发肿的淤青,什么时候磕的?
“感觉如何?”
“很糟……也许慢慢会喜欢上。”少年下了床,撕下绿管底部的静电贴,摇晃后推进高压萃取,氮气能保证咖啡宛如鲜萃,阿拉比卡豆的浓缩液带着焦糊味,那股巨大的苦能把人的意识掀翻,从而彻底清醒过来。
“成瘾性啊……习惯是可怕的事情。”
喜羊羊冲进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不止食道还有鼻腔,都是呛水般的窒息感,眼泪糊了一脸,呕得太厉害导致后脑勺剧痛无比,他几乎要站不稳了,又躺在床上缓解眩晕,他不困,反而很清醒——大脑搅成浆糊的清醒。
闭上眼,酒精的饱腹感荡然无存,空虚到蚀胃的饥饿,灰太狼静静地看着他:“还不打算还给我啊。”
他缓过来了,找出那个串起来的海蓝色戒指,正是和挂件配套的。
系统脱敏对偷窃癖无效,“哪怕厌恶治疗也没用,橡皮筋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反而会使我的阈值上升……”
灰太狼知道他手臂上的伤疤是从何而来的了。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可总是想把别人的占为己有。”
墙纸的暗绿底色上,铺满浅黄的茛苕和橘红的矢车菊,像是莫里斯花卉纹样的盗版,狼的腿上摊着一本书,封面上的女人被雪覆盖,旁边是书名:I'm Thinking of Ending Things
他小声念起一首名为骨狗的诗:回家很可怕
无论家中等待你的是一个妻子
还是妻子形状的孤独
狼已经记不起,两年分居是因为什么了。
与性格无关,与性无关。
可能是他不需要肋骨了。
他现在摸到了少年高突出来的髋骨,感受到成熟过头,变成腐烂的果物气息。
后来那辆绿松石色的方头车却一直停到积灰,海滩边多了个奇怪的十字架花环,沙土里插了数支地灯,喜羊羊翻看着一沓拍立得照片。
傍晚海滩的手持烟雾棒,涂鸦墙上拿喷漆乱画的痕迹,失败了无数次的kickflip,生拉硬拽让他学的始作俑者还在笑,即冲即洗的相纸看着有点失真的模糊,还带着胶片样的噪点。
最后一张是全黑的,他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那是对镜出的废片,过曝让覆膜什么都没记录下来。
小小的祭奠之处,一涨潮可能就冲散了。
喜羊羊若无其事地把照片放在花环下,冰淇淋是朗姆提子和抹茶,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酒味混合着抹茶的微苦,他再没回头。
你的爱结束的瞬间,我的爱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