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七月的天变化莫测,清晨还微风徐徐,日光刺眼,这会儿云彩却渐渐压下来,阴起了天。
赵一景满是笑容的走进来。
“老奴给皇上道喜,德贵妃遇喜了!”赵一景光顾着道喜竟没有发觉宫翊的面色沉了下来。
“哦?此时可真?”宫翊的面色看不出不悦,也看不出喜悦。
“太医令已经把过脉了,准是错不了。”赵一景回答。
“既如此,是好事!赵一景,传朕旨意,昭阳宫上下赏三个月的月奉。”宫翊哑然失笑。
“嗻,奴才这就去。”赵一景忙不迭道。
赵一景离开后,宫翊唤来嵇烟。
“你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宫翊双目闪过一丝历芒,转瞬即逝。
“奴婢这就去办。”嵇烟转身离开。
宫翊眉头紧皱,握紧了拳头,额头的青筋凸起,可却无处宣泄。
宫翊比任何人都清楚,楚栖歌虽愚蠢狠毒,但楚轩榭是肱骨之臣,若此时动他,自己的皇位也会不保,父皇一生之努力将付之东流。
黑云压城城欲摧。竟然一时分不清是天黑还是宫翊的脸色黑。
外面乌云密布,眼看着就快下雨了。
宫翊亲自带着赏赐去看望楚栖歌。
宫翊踏进昭阳宫,便看见楚栖歌卧榻在床,许太医许攸在一旁。
“皇上来了。”楚栖歌见宫翊来了连忙起身欲行礼。
“爱妃不必行礼。”宫翊握住楚栖歌的手坐在她身旁。
宫翊侧过身子看着许攸问道:“贵妃的胎相可好?”
“回皇上,龙胎已有月余,贵妃娘娘身子有些孱弱,但胎相稳固。微臣恭贺皇上。”许攸错开宫翊的目光回答。
“好啊!那贵妃与皇子的安危就交由你了,若有半分闪失,小心你的性命。”宫翊语气不冷不热,不轻不重,但却有反复推敲之意。
“微臣遵命。”许攸行礼,抬首间,宫翊看到他的眉头沁出一滴汗珠,或许是黑云压城,天气闷热的原因吧。
“皇上,臣妾有幸遇喜,定会平安生下龙胎的。”楚栖歌顺势抱住宫翊的手臂,轻轻将头靠在宫翊的臂膀上,露出一抹微笑,似笑非笑。
“好啊,爱妃遇喜,后宫理应同兴。”宫翊伸手环抱住楚栖歌,并吩咐赵一景设摆家宴,今晚东西六宫一起为德贵妃贺喜。
外面下起了小雨,整个皇城笼罩着一层薄雾,临华宫的蔷薇花上淋了露珠,晶莹剔透,倒映出不完整的红墙。
“主儿,贵妃遇喜,皇上大摆宴席,这贵妃不得更加嚣张吗。”风儿一边为江遥梳妆一边抱怨。
“风儿,你若再口无遮拦,我便赶了你去。”江遥不悦。
风儿嘟嘟嘴,然后认错。
江遥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悦,或许是因为风儿的犯上之言,或许与风儿无关。
今晚的家宴,她根本不想去。可能因为,楚栖歌有孕她心有不快吧。
同为太子侧妃,如今江遥却因位低一级不得不忍气吞声,又因家父在前朝而不能有身孕,可楚栖歌似乎家世、地位、恩宠都有。
都是很久很久以后,江遥回忆当初,才想明白她那一日的不悦并不是嫉妒楚栖歌,而且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得到一个完整的夫君。
雨渐渐停了,月明星稀。
昭阳宫里丝竹声不断,舞女歌姬一批又一批,皆是为讨皇上贵妃一个笑颜。
江遥性子孤傲,后宫嫔妃不多,但她从不主动示好,也不接受阿谀奉承,所以难免在这大殿里孤寂。
狂欢中的孤寂,就如白日里的星星,你说它在,但无人发觉。
昭阳宫歌舞升平,宫翊也表现的乐乐陶陶,略有贪杯。
一杯杯炽热的酒进入胃中,宫翊觉得身体有些麻木,抬眼间看到江遥在角落里独自饮酒。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一瞬间,宫翊看着江遥就像一束菊花,纵使落寞无闻,却有着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姿态。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从前在府中,宫翊就这样想。
宫翊握着手中的鎏金酒樽,蓦然觉得这酒竟难以下咽。
“好了,今日朕高兴,但天色渐晚,便到这儿吧,朕回承乾宫了。”宫翊放下酒樽,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皇上,您今晚不陪陪臣妾吗?”楚栖歌楚楚可怜,美目盼兮。
“爱妃,朕改日定会陪你。”宫翊轻轻拍了拍楚栖歌的手离开。
“恭送皇上——”众嫔妃恭送圣上之后,说了几句客套奉承的话便也陆续离开。
回去的路上,起了风。
夜半又闻雨至,吹嘘之声如虎狼同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