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西域之手?

鸾和宫的偏殿，场面与凌阳早产时的情景如出一辙，君竹坐在外堂，沉默着，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脑海中记忆不断重叠，凌阳离世时的绝望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一名太医从里屋走出来，微微俯身

太医娘娘，胎儿难保

她怔了怔，不知在想什么，只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问讯赶来的君辞风一见她那副跟丢了魂一样的模样便慌了神，堂堂九五之尊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温柔的握住她的双手

君辞风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刺客，怎么回事，有没有伤到？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不能一切从简，应该再给你配几个暗卫保护

见他对自己如此上心，君竹心里总算有些安慰，语调也轻快起来

君竹谁能伤到我啊？瞎担心

她笑着去戳君辞风的额头，又有些惆怅，看向了屏风

君竹我心里难受，凌阳就这么走了，我今日阴差阳错下又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我亲眼看过了一个孩子失去母亲，又看到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他摇头，安慰道

君辞风不是你的错，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命

她站起身，向里屋走去，屏退了殿内的下人，榻上的女人眸色黯淡无光，年纪轻轻却显得十分憔悴

君竹抱歉，孩子没保住，我不知道你有孕在身

女人此时已经坐起来，不过没什么气力，半倚着床头，木讷的看了她一眼，试探地摸着身上盖着的锦被，有些茫然，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切。多荒唐啊，自己要杀的人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口废井边，然后卷一草席被扔到乱葬岗

柳姝多谢皇后救命之恩

女人声线冷淡，瞧不出什么情绪

君竹戏谑道

君竹哟，还知道本宫的身份，那本宫倒要问问，是何人借你的胆子来行刺?

她救人也不是白救的，以德报怨这事儿她从来不干，毕竟她不是菩萨，善心这种东西给的多了，就不值钱了

柳姝是西域

君竹你说什么？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覆上一层冰霜

这个叫柳姝的女人咽了咽唾沫，似乎下定了决心，十分干脆的将事情全部托出

柳姝我就是管家说的那个奴婢，西域人让我在井水里加了一种东西，无色无味，对普通人没有伤害，常人饮之有活血功效，至于孕妇…自然也是等同的作用，所以，宸王妃才会早产

一个人的失控往往只在一瞬间，她扑上去一手掐住柳姝的脖子，迫使之抬头与她对视，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一字一句的骂道

君竹你害了她，还有脸回来，想死，本宫成全你!

手上力道骤然加大，刹那间，柳姝已是出气多入气少，脸色变得惨白，几乎快断了气，嘴唇一张一合，只能吐出微弱的气息

柳姝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饶命…

她艰难的发出声音，想为自己把握住最后的生机

最后一刻，禁锢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她连滚带爬的跪到地上，急咳了几声，随即如获新生般大口喘着气

柳姝西域人控制了奴的家人，奴已经死了父亲和哥哥了…

她跪伏在君竹脚边，头深埋着，呜呜地哭了起来，手中进拽着君竹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时间在此刻不知静默了多久，君竹才苦涩的笑了一声，眼眶湿了。西域啊，又是西域，害她父皇，杀她亲友，威她百姓，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她低头深深看了一眼跪在脚边的人

君竹你家人现在何处?

柳姝老实答道

柳姝奴的母家在东郊西巷第十二户，家中还剩老母一人，但里面还住着一个穿灰衫长袍的男人，脸上遮着纱布，怕异域样貌惹人怀疑，便对外说是受伤，那个是西域委派来的人，他还有同伙藏在暗处，武功造诣极高，奴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否则也不会做出此等违背祖宗的事

君竹婆家呢？

闻言，柳姝身体僵了僵，随后一咬牙又一个头重重扣到地上

柳姝求公主莫管那家人了，死绝了才好

君竹挑了挑眉，对她的反应颇为好奇

君竹年纪轻轻就想当寡妇?现在的社会对女人并不友好，要么站在高处大权在握，要么在泥沼中苦苦挣扎，很显然，你不是前者

她没有回答，犹豫片刻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牙开始解自己的衣带，君辞风见状自觉退到了屏风外，君竹倒没有拦她，外衫褪下，胸前是被烫的伤疤，两臂和肩膀一片青紫色掐痕，还有利器划伤的痕迹，即便是君竹这个身经百战的人都觉得触目惊心

柳姝他醉酒、赌博，回家后对我非打即骂，公婆又怎会帮着我这个外人？我之前生下过一个女儿，被他们活活溺死了，刚刚没的这个孩子，也是他们逼着我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