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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皈月

“他要娶个男的,才十七岁?他疯了吧!”刘皞皈听见刘蒙要娶续弦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出了门便去找刘蒙:“父亲,是不是有点过了。你要娶那续弦男的也就算了,人家才十七岁,比我都小三岁!”刘蒙却很不耐烦:“你又不是我亲儿子,管那么多作甚?十七岁又怎么了?你母亲不是十五岁就嫁给你爸了?她十七岁你都快两岁了!”听他又讲起了自己父母刘皞皈内心一阵恶心,摔门走了:“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

“碎玉归土,终究是命。”刘霁月借着满地的梨花叹道。“什么命不命的,都是自己选的。”刘霁风没好气的走来。刘霁月看向他无奈叫了声:“哥。”“别叫我哥,我不是。”刘霁风粗暴地打断了他。“霁风,有些事不是我能选择的。”刘霁月安慰道。

“你少他妈的放屁,当初你不进族谱,乖乖的和我在一起哪至于如今这般?”刘霁风死死抓住他手臂,好似要嵌进他的肉里。

刘霁月吃痛,但没有挣脱,他低下头道:“是我的错吗?若非你去寻风弄月,爹会让我进族谱吗?嫁给那人又是我愿意的吗?你怎么讲的像是我上赶着嫁给他一样!”

他挣脱刘霁风,看着那一树梨花:“我是个男子,也的确喜欢男子,你们让我喝的药我也没有怨言。只是如今让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做他的续弦我开心吗?我知你不爽,那当初你又去那里干嘛呢?”说着他眼眶红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红了个彻底。

刘霁风一时哑口无言,忽然又将刘霁月扯进怀里死死抱住:“我不管,你是我的,谁都抱不走!”“你疯了!放开我!”刘霁月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

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刘霁风朝他下身探去:“对啊,有那药,只要现在做了,你就离不开我了!”

刘霁月心底一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他怀里跑了出来:“霁风,你真是疯了!”刘霁风反驳道:“我没疯,都是你逼我的!”“你只想着你自己,就不能想想我吗?”刘霁月委屈道。

索性和刘霁风讲再多都没用,刘霁月走到前店去了。他却忽然发现门没关,而有一个人定定地站在柜台前,也不知站了多久。

不知这人看见了多少,刘霁月尴尬的不敢看他,假笑着问:“需要什么?”

来者正是刘皞皈,他看着刘霁月一副桃花面、多情相毫无由头的讨厌,他与另一人的纠缠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便从心里厌恶极了“怪不得家里人要嫁了他,长着一张惑人的脸,干的就是这档子事。”

刘皞皈板着脸:“睡不着,抓副安神散。”“稍等。”刘霁月将不满的情绪压下去,抬眼看着刘霁月笑了一下。本是无心之举,刘皞皈却想:“勾引那么多人还不够吗?”

回去的路上刘皞皈想着他的样貌“哼,骚狐狸。”

而刘皞皈走后,刘霁月就将自己锁在了屋内,头蒙在被子里小声哭泣。

他本不是这家的亲儿子,是捡来给刘霁风当媳妇儿的,自小当女儿家养的,虽然读过书,但没有反抗的念头,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逆来顺受,命都是别人牵着走的,但这命却似乎和他开了玩笑,偏偏往最不可预料的方向走了。

他生来懦弱,像娇小的女子,总爱哭,除了别人怜悯再无旁的用处。

还有五天便大婚,他想起那人却还心有余悸。

“霁月,你来啦!”黄明刚看见刘霁月的身影就跑上前来。刘霁月弯起眼笑:“你不是说今天你头回上台,一定要我来看吗?”“是啊,学了十几二十年的戏了,这头一回上台不得让你来看?”刘霁月又只是笑,没讲话。

这黄明是打小生在戏班的,从小爱戏也学习,可偏偏又没什么天赋,只得边打杂边学艺。这今年二十四岁,儿子都四岁了才有机会上台。今天才连忙把发小刘霁月叫来。

刘霁月拍拍他的肩膀:“你去准备吧,我就不在后面添乱了。”黄明却推着他将他摁在一旁的椅子上:“开戏了在去也不迟,就当陪陪我。我紧张的很。”

“你唱老生的有什么紧张的?今日来的都是些军阀们,看的哪是戏,看的是角儿。”刘霁月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心想:这年头,这些人,看什么都是不正的,只看角儿,身段好不好,腰软不软,哪里是正经看戏的呢?

“诶,今天来的那是城南的刘老爷,和你同性呢。你们祖上不会还是亲戚吧?”黄明调笑道。“去你的,世上姓刘的那么多,莫非都有血缘关系?”刘霁月白他一眼。

“黄哥,黄哥!”一个打杂的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后台:“不好啦,角儿病了!”“什么?”黄明一下站起来“怎么回事?”今天是他首次上台,可不能被耽误了。

“昨晚风大,角儿非要坐在外面吹风,今天就受了寒了,先不说站不站的起来,嗓子已经是哑了,唱不了了。”小厮愁眉苦脸的看着他。“您想想法子吧!今天那些客,哪一个都是我们惹不起的!”

黄明皱起眉,低头想了片刻便又抬起头打量着刘霁月,他没记错的话,刘霁月是学过戏的。刘霁月自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尴尬笑笑:“看我作甚,你随意找个人上去便成了,反正那些又不是来听戏的。说不准便是来找姨太的。”

“霁月,这班子里就那一个角儿,再也找不出来了,若是这戏不成,我们这就别想在城里混了,那些人我们惹不起啊!”黄明抓住他的手,恳求似的摇着。

“黄明啊,这角儿今儿生病了,一时找不到替换的人,今天就不演了吧。”刘霁月才思考着怎样拒绝,这老板就来了,说的这句话让他心里愉快起来了。

却不料黄明抓这他的手带着他走到老板跟前:“老板,霁月是我发小,从小学过戏的!你看他身段也好,长的也不赖,他可以唱的!”刘霁月看他一眼:“老板,我不行,虽说学过,也有几年没练了。”

谁料这老板认出了刘霁月:“霁月?你是不是卖药那刘家的孩子,刘霁月?我知道你,你的诗我也读到过,戏嘛曾经在你家门前也偶尔听过,不差的。这次就当帮我一回,酬劳给你加倍怎么样?”

“老板,这……”刘霁月皱着眉,这以色为目的的戏,谁是角儿,无论唱的好与不好都得有罪受,唱的好当心被谁给看上,唱的不好当心被人耻笑了去,他确实不想唱。“我真不……”

“别谦虚,你可以的。黄明,还有一个时辰边开始了,快带他去上妆打扮。今天这出戏是入门的,你肯定会的,别担心。”刘霁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接着就被黄明拉着去换衣上妆。

纵使满心无奈,也没有退路了,他不清楚为什么黄明明知道自己不愿还硬把他扯进去。事到如今,想再多都没用了,只得好好的去完成这硬加的事了。

可这一扮上,周围氛围立马就不对了,平日里穿的是大褂看不出身形,这戏服却很明显,将他不堪一握的细腰显了出来,就连那腰臀部都比女子妖媚。所幸刘霁月也不高,那戏服穿这也合身,给老板看过后就要上台了,刘霁月狠狠瞪了眼黄明,再没理他。

台前,刘蒙早已等待多时,他不耐地看着台上:“什么时候开始啊?爷的时间是他们耗的起的?”“爷,您别急啊,听说今天的这角儿是出了名的好看。”“哦?是吗,我倒要看看有多好看?”刘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旁边倒水的小厮。小厮连忙点头哈腰,赔笑道:“保证您满意。”刘蒙冷哼:“希望吧。”

事实证明,那小厮确实没让刘蒙失望。哪怕粉黛铺了满脸都盖不住刘霁月的一颦一笑,那身段柔若无骨似的,最主要还有不那么明显的翘臀。刘蒙一直死死盯住“她”,眼神仿佛要将“她”吃透一般。

刘霁月自然看见了这目光,努力装作没看见继续唱下去,想的是唱完赶快跑,别被抓着了。

可老天偏偏就要给刘霁月开这么一个玩笑,按理说刘霁月下场后还有一小段,这时间对于刘霁月来说完全够他走了。但谁又能想到刘蒙后面根本没看呢?这就让刚脱下戏服的刘霁月与刘蒙撞见了。

刘霁月一身白色长衫,妆还未卸,看见刘蒙那一瞬间还是有明显的慌乱。刘蒙一眼便看出这个角竟是个男的。他低声笑然后说:“美人是要去哪?”刘霁月想着这是后台,这人也应该干不出来什么事,便笑脸相迎:“先生,我并非角,只是今日角儿生病了,我代角儿唱一出而已。还望先生借个路,我要去卸妆。”

“美人急着去干嘛?”刘蒙说着抓住了刘霁月的衣服。刘霁月尴尬的笑着:“先生,我是男子,没法子陪你。””男子又何妨?只要你愿意有什么不行?“刘蒙笑着,站起身来搂住了刘霁月的腰。刘霁月瞬间绷紧了腰肢:”先生请自重,这是后台。“刘蒙将刘霁月拉到身上坐下:”你放心不会有人来的,来了他们也会装作看不见的。“

刘霁月神色慌张,使劲想要挣脱,但力气终究是敌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刘蒙却趁着力量优势伸手探入刘霁月衣内,刘霁月身体本就敏感脸上瞬间泛起一层红色,他心生一计道:”先生,我从小便被指了婚的,你这样是在误我清白啊。“

”你一个男子要什么清白?你妻又不知你被人搞过。“显然这套说辞并不能让刘蒙放弃他,而是让他愈演愈烈,他埋头在刘霁月颈间:”你跟了我吃喝不愁,锦衣玉食,不好吗?"刘霁月偏过头道:”我...本来就是指婚给...一个男子的...先,老爷,你放过我吧。那家人虽然不及你,但我出身微贱,惹不起那家人,老爷放过我可好?“

”许给男人的?这城里还有哪家是我得罪不得的?“刘蒙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却还是放开了刘霁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刘蒙想着。

”多...多谢。“从刘蒙怀里出来刘霁月如释重负,再没看刘蒙一眼便跑了。

等刘霁月离开后,刘蒙找到老板:”今天那个角儿是谁?“”老爷,他,他叫刘霁月,是城北刘家买药的二儿子。“

    刘霁月本以为逃过了一劫,可他万万没想到,三天后刘蒙竟然特别正式的上门来提亲。说是提亲,可明里暗里都是威胁,刘霁月父母怎么见过这阵仗,这刘蒙官宦世家他们只是个卖药的,吓得只得答应了。

    时间一转,还有一夜就大婚了,刘霁月愈发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嫁给这个人。他打听了一下,这人的儿子竟然都比自己大,不免恶心了起来。他盯着桌上的那碗药,想:哑了就哑了,谁会喜欢一个哑巴呢?他没有犹豫的喝下了那碗药,挂起的婚服都像在嘲笑他,油灯摇摇晃晃的轻蔑地看着他。刘霁月别无他法,为了家人也好,为了自己也好,他只能顺从。他侧身盖灭灯火,陷入了黑暗。

    次日清早刘霁月家中一片喜气洋洋,刘霁月起身自己换好衣服,等着别人来给他束发。可他却没想到来的人是刘霁风,刘霁风一言不发快速的为刘霁月梳好头发,临了他问了句:“后悔吗?”     后悔,当然后悔,但后悔的不是没和你在一起,而是那天上台。刘霁月心想。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所以他保持着沉默。刘霁风扶着他肩膀,在他耳边说:“你安心去,反正死不掉,有些事你要自求多福。”     刘霁月看他一眼,依旧不讲话,刘霁风以为他是彻底绝望了,再没有讲话出去了。所幸他作为嫁的一方,只需要盖上盖头安安静静的等着就行了。

 不一会儿刘霁月的父亲进来了,他拍拍刘霁月的肩:“霁月,是我们对不起你。但那刘家实在是咱们惹不起,你,别怪我。”刘霁月看着父亲,他抱歉地笑笑微微摇头。他父亲愧疚的站在他旁边:“没想到,这一切都和刚开始想的不同。怪我教子无方。”刘霁月张口想说“父亲不必自责,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但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霁月,你嗓子怎么了?生病了吗?”刘霁月父亲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拿过他的手诊脉,“怎么会?你怎么搞的?昨天你是不是喝了什么?”刘霁月苦笑指了指桌上的空碗。他父亲瞬间就意识到他干了什么:“霁月你糊涂了吗?你以为把嗓子弄哑了就好了?他看上的又不是你的嗓子,他看上的是你的身段啊。你这样以后有苦也难说了。”

     刘霁月牵过父亲的手,只能发出气音:“父亲,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嗐,你先等着我去配药。”说完他小跑着就走了。刘霁月看着父亲的背影扬起一丝苦笑。

没过一会儿轿子就来了,刘霁月坐在轿子上手里拿着父亲给他的药,“父亲,我会尽力让自己过的好的。”

轿子停了,帘子被掀开一只干净有力的手探了进去,刘霁月犹豫了片刻将手搭了上去。下轿子时,他透过红盖头隐约看见了那人的脸,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他实在想不起来了。可刘霁月却听到那人低声道:“小娘,好久不见。”

     那声音随意又带着些戏谑,刘霁月几乎瞬间就想起来了,这人是那天来抓安神散的那个人。他几乎确定了那天他就是故意来看他的,不免又是苦笑,他心想“你看了,觉得怎么样呢?还是你也认为我恶心呢?”没有意义的,他没做任何回应,继续走着。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前院充斥着道贺声,刘霁月分不清哪些是虚情,哪些是假意,反正没有人是为他道贺的。他甚至已经忘记那天调戏他的男人长什么样,现在却在和他拜堂,多荒唐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天赐良缘,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唐突蓦然。

后院里很安静,没有来人的道贺,没有丝竹呕哑,更没有那人的嘲讽。刘霁月将盖头摘下放到一边打量起房间,入眼全是喜庆的红色,房里用的不是油灯,是西洋传来的电灯,没有烛火的摇曳,也没有油灯的温度,一切都不是他熟悉的感觉,冷漠又陌生。

“嘭”门被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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