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洛尘的生活环境大相径庭,此时的陈无涯可是吃尽苦头,大武王朝突如其来的反攻使得本就羸弱的大周岌岌可危。
正是兵临城下的关头,女帝武昭仪的御驾亲征更是如雪上加霜一般彻底击垮了反抗者的信念,国都不攻自破,如今的北州毫无疑问的已经是武氏王朝一家独大。
所幸姬秋水在有着陈无涯的一路护送下平安逃离废都,虽说狼狈不堪,可终归是保住一条性命。
不过在陈无涯看来,女帝似乎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如果真的想要斩草除根,他陈无涯就是有九条命也逃不出战火纷飞的废都。
阴差阳错之下,亡国之君与她的臣子反而来到了大武的国都,但奇怪的是,不仅陈无涯没有被捕,就连姬秋水也是像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常人一样进入了戒备森严的长安城。
出乎意料的,刚刚结束灭国战争的大武并没有发出陈无涯与姬秋水的拘捕令,难道女帝大发慈悲了?陈无涯不得而知,经此一役他已经想开了,能活下来最重要,此刻的他只想着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
自幼长于宫闱之中的姬秋水根本没有见识过市井人家的烟火气,可长安毕竟是长安,泱泱大国的国都,包容万物。耳濡目染之下,加之她韧性极强的性格,这座城市理所当然的接纳了她。
同其他国家一样的,大武选拔人才的途径有两种,文举和武举,陈无涯尽管想要过平淡的生活,但姬秋水的日常需求可不会因此而减少,无奈之下,陈无涯看中了武举的丰厚奖励,哪怕是旧朝臣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报了名。
面对着姬秋水澄澈的大眼睛,陈无涯没有办法说不,好歹也是修道者,初试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拔得头筹。
万里挑一的初试已过,接下来就是陈无涯最不想面对的复试,因为...女帝武昭仪也会亲临观赛。
没认出来还好说,一旦认出来了就完了,可能他和姬秋水的后半辈子都得在大牢里度过了。旧朝的臣子不仅不夹着尾巴做人,甚至还堂而皇之的参加新朝的武举,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女帝的面子往哪搁?
想想都觉得害怕,陈无涯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但是没办法,三天后便是复试,就在京城演武场,想回头也没办法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日子水一样流淌,一眨眼已是三天后,姬秋水打着哈欠帮陈无涯系好衣带,目送着他步入百丈御道,悄悄的躲在枝繁叶茂的大树后面。
陈无涯回头看看,四处不见她的身影,正在疑惑她为什么跑的这么快的时候,演武场已经响起来了一声浑厚的钟声,陈无涯不自觉的锁紧眉头,刻意的低下头快步走向演武场。
姬秋水眼见没有被发现,眼珠一转,带上面纱遮住自己本来的容貌后便混迹于熙熙攘攘的民众之中,也向着演武场悄悄摸了过去
待在人群中的陈无涯稍稍有了一丝安全感,但这份安全感其实维持不了多久,别看到场的人多,但其实有资格参赛的,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
很快,伴随着台上铜锣的响声过后,包括陈无涯在内的通过初试的武生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上了擂台。
复试依照女帝的意思,采用的是抽签制,如果仅仅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无涯并不在乎赛制如何,真正使得他提起注意的,是在抽签的时候排在前面的人影。
他似乎还没有注意到陈无涯,漫不经心的抽出一根号签,在转身的瞬间,二者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冲撞在了一起。
那个人显然也很意外,却只是不屑的扫了一眼后便不再理会。出乎意料的是,他好像没有要揭穿陈无涯的意思。
“南归。”陈无涯的血液好像都沸腾了起来,没错,眼前这个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师兄,同时也是亲手覆灭了他们师门的罪魁祸首。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无涯清晰的听到了南归轻蔑的话语,“我在决赛等你,顺便...让你回忆起被我踩在脚下的恐惧。”
陈无涯目光灼灼,捺住性子匆匆抽取了一根签子。
“就像当年覆灭师门一样,这一次.......”
“我会亲手覆灭你。”相同的一句话,陈无涯的怒气冲天与南归的阴沉平静仿佛是两个极端,散发着迥然不同的气势。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陈无涯此时已经不考虑后果了,欺师灭祖死不足惜。只要能手刃了叛徒,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南归飘飘然坐到了选手的席位上去,自始至终也没有与陈无涯继续进行交流,反而是以一种更为舒坦的方式开始了闭目养神。
陈无涯此时心乱如麻,说不上来的担忧涌上心头,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登上擂台的他已经缺失了往日的镇定自若,接连两场比赛下来,陈无涯皆是险胜,少了章法的攻击与对武者来说是大忌的暴躁使得陈无涯越来越不安。
......
昏暗的密室内,便衣的女帝轻轻拨弄了一下浑天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两个人如同得到了什么讯息一般开始了推演。
一阵嘁嘁喳喳的耳语过后,女帝嘴角禁不住的上扬,“二位国师所言可有把握?”
“不敢说十成,八成想来是有的。”其中一位捋着胡子,自信心满满。
“爱卿啊,你可知,”女帝表情轻松,说出的话却让二人冷汗直流,“朕分不太清几成把握,只知道要么成,要么不成,。既然朕许以人民亘古不变之永恒,那么哪怕是一成的失败率,也会是永恒的敌人。”
“臣不敢。”两个老人战战兢兢,跪伏于地,“辅佐陛下造就彪炳史册的伟业乃是微臣的无上荣光,愿为陛下牵马坠蹬,鞍前马后。只求陛下成就永恒帝朝。”
“朕要的是百分百的把握。”女帝随手一挥,浑天仪滚落于地,径直转向跪倒在地的二位老人。
“李淳风,袁天罡,朕不希望这种事情出现第二次。”
“微臣知罪。”
“罢了,一直这样闷在屋里多无趣啊,外出散散心,也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哦。”武昭仪来站起身来,意有所指,“听说最近城里可莫名其妙的多了好几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呢。”
“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