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望舒见人就渐渐远了,白王的眼睛也恢复了。一时思及当初在此天启城中少年白马春衫薄,倚马红袖招的日子。她永远不会委屈自己,今夜重温京华旧梦千金台。
今夜华灯初上,明月未止中庭。白日还是世家典范,闺门名媛的少女挽袖露出一截滑腻雪白如融雪的肌肤,坐在赌桌前颐指气使遥遥一指荷官即下注。荷官眼看是个生客初时,还有些不情不愿,没想到无论是猜大小,举枚,博彩,把把大捷。不多时又让荷官随意从中抽出一把。要知道十两黄金一筹,随意一抓怎么也得上千了。这手笔已能在天启东郊外买座独门独院小院子,舒舒服服关门过日子。
不过二个时辰,少女腕上翠玉镯子珰裆作响,面前的筹码高过三四人。不必一言,只是一眼看过去就无人敢上前对赌。环顾四周酒冷旧调,索然无味。
直上高楼,层望千金台,忽忆旧年上元夜一夜鱼龙舞。垂落星如雨,不可得,于是将一夜所得赌博皆兑为黄金。立时取炉融金水,做芍药状。黄金的花瓣轻薄如纸,光滑如卵。纷纷扬扬一把把从千金台上方垂落,点点金芒明明灭灭如江南万里青绿一笔描金。
一开始是买花的女童捡起来这被压在泥地里的黄金芍药,灿灿生光,于是不设防地叫起来。于是沿途的行人纷纷注意到一场花雨驻足,进而为这花瓣归属于谁而大打出手。温望舒坐在高楼,看着底下人为一片纤薄的芍药花瓣争抢,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簌簌而下,“天启这座城里的人还是这么势力。”按时回府结束有一天美好生活的赤王萧羽被挤出了这条道。黄金芍药纷纷而落,他逆着人流他一抬头便望见那个笑中带泪的少女。习武之人目力远超常人。
她的美貌比黄金还璀璨生光,那一刻仿佛时间倒流世间静止,萧羽清清楚楚听到全身血液涌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前所未有怦怦跳动的声音。
少年人的心动盛大又无声。一时脑热便纵身飞上层楼来见她,一时见到她却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当然他也来不及说出口了,一柄宽面云纹宝刀已经当头劈来。避无可避之下只好深受这一刀当楼跳下,就这还是靠了两个侍卫的忠心耿耿。出手之人也无绝杀之意,此时转过脸来,刀痕遍布,吊眼横眉。
温望舒却不认得这真是白王萧崇的师傅颜战天。颜战天却认得她云纹宝刀毫不犹豫劈砍过去。十几年前南诀边境正是她重伤了自己,害的自己逃亡万里被人追杀,如今居然还来勾引自己的徒弟。一时怒气上心,不及细看,便抬手往她面门而去。这一击凌厉奋锐,若是真的落到实处,便无大碍,半张脸恐怕也毁了。
温望舒一时没有反应,纤细玉簪已经飞出,青丝披散。
眼尾是一尾淡淡红痕,称着玉白侧脸艳秾至极。
刀最终没落下,有什么无形而坚韧之物凌空而来挡住了这把刀。
作者是苏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