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阳高悬,像人界县衙的明镜,照耀洁白的七政殿。风很轻,抚万物,悄然无声。天帝稳坐高位,邝露与旭凤一左一右站于下位,云木展纸磨墨,文曲执笔记录,司律上神象斯立于天帝身侧,一同审视堂下站立的权臣、皇亲。
润玉开言道:"邝露,告状应预呈诉书。念其事出紧急,故由你当庭陈述,文曲星君记录。如此,原告可应?"
眼含清泪、眼眉低垂的邝露抬头看了眼天帝,回道:"臣应。"
"本案偶然,原、被告身份特殊,故于七政殿审理,由原告上元仙子邝露、被告先火神旭凤当庭对峙,澄清事实,案涉证据、证人一一过审。司律上神若有疑问,可直接询问。后,本座定罪,司律上神量刑。原、被告可听清了?"
"原告清楚。"邝露坦然答道。
旭凤咬咬牙,极不情愿地说出了"被告清楚"四字。他很无奈,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本想借武力火速集齐所需药材,后而以其与天帝的关系,将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像从前锦觅为复活他所做的那样,总有润玉兜底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怎么就触了邝露这个霉头!怎么就提前落到对簿公堂的境地了.....
旭凤看看润玉,觉得他平静、客观、正经,恍然一丝心慌。他不敢承认:父帝教给他的律法规矩,他还是记得的....
其实旭凤想错了,他压根儿不知道润玉心里有多乱!
谁知道天帝的小仙子要干什么?谁知道这璇玑宫里发生了什么?谁能站出来给他预先讲讲,他不在的这两个时辰,他的"好"弟弟干了什么、做了什么,竟逼的邝露唤出赤霄剑?她都几百年不动他的剑了!
即位之初,他便意识到邝露虽身居高位,然灵力不高,恐生霍乱,故而数百年前借露代行天帝权力之机,赐她赤霄剑,一为立威,二为自保。
今早,赤霄剑离体之时,润玉正与朝会后晚归的太已仙人浅谈,刹那间天昏地暗。他毛骨悚然,不知所为何事,只觉五指发白、忽冷。他两字辞别仙人,直化真身飞回七政殿,阻止了旭凤的业火。而后,他就懵圈了.....
他好久没见邝露哭了,上一次,还是旭凤提剑炼化他体内穷奇的时候。
邝露舔了舔微干的舌头,准备好了慷慨陈词、长篇大论。她刚准备开口,战神粟革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臣救驾来迟,还请天帝恕罪!"粟革进殿后眶当一声跪下,闻此处毫无战火气,便改了口,继而解释道:"陛下传召之时,臣正在军营练兵,路远步急,已是拼了全力!"
从军营到璇玑宫,一来一回,属实废些时间。不怪粟革,是天帝的璇玑宫太偏了。润玉想,今后要找个好理由搬回天帝正居太宸宫。虽然那破地方极其不吉利,膈应人,各种破烂往事堆积...晦气!
传召粟革一定是邝露的主意。润玉感谢她在亲自动武的时候,还想到了搬救兵的好办法,才不至于让这象征身份地位的赤霄剑仅仅成为一件兵器,为他减轻一丝"劫后余生"的惶恐和后怕。他平静地看向邝露。
邝露以为他要怪罪自己私动赤霄,鼻子一酸,一滴泪缓缓流下,素手轻轻拭去。她用混杂娇滴滴、害怕与温柔的声音颤颤地回答:"我当时害怕极了....."
害怕?旭凤怒目一瞪,指着邝露朝润玉说道:"胡说!她当时明明雄赳赳,气昂昂,好生得意!"
霎时,云木掩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