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从风雨连廊的檐顶滑落,天空乌云密布,雷鸣电闪,廊下寂静幽冷的氛围被一个人打破。
“多谢二位让我避雨。”栗发的女孩子梳了简单的垂鬓,一身浅绿色的裙子被雨水湿透,轻轻的朝两位管家鞠了一躬。
二人嘱咐她可以进来烘干衣服,等雨停了再走,女孩子再次鞠了一躬,随他们进了内室。
路过木桥,不远处传来古琴的“铮!铮——”声,雨大了起来,远处的树和林子都被压倒一头,直不起腰,油纸伞快要抵不住雨了。
干净的客房,透着一股阳光漫溢的味道。
屏风后,炉火滋啦滋啦响,女孩在旁烤了烤脸蛋和手,红彤彤的腮和鼻尖,红通通的指尖,像个小孩子。烤好后她又开始将外套脱掉,烤内衬,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她好奇地抬起头,朝屏风外合上的木门上看。
“快快,去那边!”
“我那人手不够,过来这边。”
“怎么回事,大下雨天的。”
“…”
女孩拢了拢衣服,朝外走去,拉住一个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唉,”那人一拍大腿,“走水了,唉。”
女孩关上房门。
这就是,那人口中的,男主的收养之家?大下雨天的走水,不正常啊。
她打了一个响指,一串银铃般耀眼的锁链从身后冒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锁链变成了千只蝴蝶,聚合成一个人形,逐渐明朗清晰。
“去看看。”女孩说。
不一会儿,看着眼前蝴蝶幻化而飞,出现在门口的女孩叹了口气,她缓缓抬头,望向烟雨笼罩着的远方重叠的山峦。“看来还得亲自体验一趟。”
豪奢鼎盛的珞宫。
她看着自己的手,长舒一口气,盯着头上雕刻的细致而震撼的天花板,发起了呆,嘴微张着,眼睛睁的大大的,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奶娘轻轻地晃着小床。
一晃到了六岁。
六岁前她都被关在宫里,憋的不得了,这一次,被外祖母带出去参加小舅的婚礼。
调皮的小丫头偷偷从外祖母卧房里跑出来,换上宅中小童的衣服,逆着热闹的人群朝另一侧的楼宇高台跑去,夕阳铺着波光粼粼的暗河,一切都透露着古老时代的质朴与微尘的味道……
爬了很久,依旧不见台子的顶端。
但是又听到了熟悉的古琴声,她顺着声音跑去,看到人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一种无法挣脱的枷锁开始束缚着她。
仿佛有一条看不清的线在编织着她的过去未来现在,只不过现在相较于前世,她有些许的主动权罢了,终究只是在别人的世界里充当角色。
似乎,是命运齿轮突然开始转动了,引发了陈年灰尘漫天扬起,扬起的灰尘似乎是铺来微尘的夕阳,笼罩了整个世界,也模糊了视线。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迷失在灰尘中,分不清现实,抓不到自我。
她愣怔在那里,动弹不得,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移开视线,就这么,与那人,对视上,良久。
“公主殿下,是您吗?”旁边与她一样年纪的男孩儿见她与哥哥对视着不说话,眉头紧蹙。
“我叫晚朝柠,”她瞥了男孩儿一眼,说了这么一句,移开视线又朝那人看去,可惜那人低头看着琴。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你的头发又黑又直,还有公主切,头上还有帝后的万象簪子,除了这身……综上,你不是公主谁是。”看来公主万年不变的打扮已经深入人心了。
“知道我是公主,还你你你的?”小丫头佯装恼怒,气鼓鼓的。
小男孩撅了撅嘴,没理她,朝哥哥身后跑去。
“公主殿下见谅,臣替小弟向您道歉,臣的小弟毕竟双智不全,希望公主您能既往不咎。”山易行了个标准的礼。
“行吧,我原谅他。”小丫头傲娇地抬起头。
“哥?什么我双智不全?”小男孩差点儿跳起脚来。
“小弟名叫山清,看起来和公主您同龄,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山易笑的温文尔雅。
“我跟她(他)才没有共同话题!”两人嫌弃地避开对方。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头朝前大走一步,仰着头看着这个少年。
“臣唤山易,焦商长子。”
“山…易…”她呢喃着,愣怔着。
山清越看越气,忿忿地把她从哥哥面前拉开。
“喂,你不会对我哥有想法吧?这可不行,我哥有喜欢的女孩子。而且你们年龄差这么大,说是两辈人也不算过!”
“哼,才没有!要你管!你这样的多事佬才不会有女孩子喜欢呢!”小丫头像被点燃了一样,扭开头,露出厌恶的表情。
小男孩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也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奶娘仆从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眼见夕阳没入了地平线,群鸟归林,婚礼开始了。
她走了两步,回头,站定了,逆着光,问道:“(……)”
没有得到回答,似乎就像,这个故事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