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加莎一直有一个梦境,那扇沉重的门横在她的面前,腐败的气息透过梦境的墙,萦绕她的鼻尖。那些她说不出名字的花纹,在她的耳边私语,诱使着她前进,去打开那扇门。却在她将手贴近门的瞬间将她带离梦境。
对她来说,这就像是一个游戏一样。
她的奶奶曾经告诉她,信仰是必要的。她并不明白。
所谓的神并没有能够被证明的可能,也不能说他/她确实存在,就算是祈祷也不一定有任何的作用,赴死者仍会像火中的蝗虫蝼蚁一样无处可逃,死者也不可能像神子那般死而复苏。道理如此,信仰何用?
她这么问。
有趣的是,她的奶奶并未说什么等待长大。
奶奶正因如此,我们才存在。
老人放下手中的浇水壶,蹲下,摘下眼镜,用那双风霜与知识磨砺出的双眼直视着她。外边淅沥沥的小雨渐渐的停下来,一片阴云的天空并不影响任何人的视线,花草独特的气味无声地蔓延。
奶奶我们应该有信仰,为了创造灭火的雨,为了让死者走出坟墓。这条路很难走,不信什么的话,几乎是走不完的。
她本想说那就不走。只是那并不可能。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老人拿起浇水壶走向庭院的深处。老人的背影已经老去,脊梁却依旧挺直,手臂上有着无数被遮挡起来的伤疤,有些是时代的痕迹,也有些是为了继续走那一条路而留下的。卡加莎想起曾经父亲和她说过的,像他们这样的,身上没点伤是不可能的,总是会有些研究的对象不听话。不过为了探明,为了所谓的真理,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们从不会停下。
为了那所谓的未知。
这是她从那双眼睛中读出来的。
最后她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门后自然空无一物。然后她醒了过来。屏幕的冷光成了狭小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卡特莎盯着液晶屏上的GG,将手边的罐装咖啡丢入垃圾桶。门外又传来了尖叫声,还有什么东西滑动的声音,空气中漂浮着不知名的试剂的气味,咖啡残留在桌角上,滴答滴答的水声,运行的电脑的主机发出的噪声,空调运作的吵闹声音。屏幕上被无意义的短消息不断的刷屏。
一切都让人烦躁无比。
她挠了挠头发,果不其然,又掉下来不少。
套上那件白色的大袍,拉开大门,被强光直射的眼睛正在努力调整状态。
和走廊里碰到的家伙们一个个问好,路过食堂的时候她停了停脚步,想了想。她决定先去一趟动物园,不对,自然生态模拟房。
昨天的数据在调试的时候似乎除了点问题,导致某个以家鼠基因为样本的试验品被一只豹子吃掉了。还有个一直在惨叫弄得值班的家伙睡不着,给他注射了大量的镇静剂,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焚烧炉这两天的工作量似乎变得更大了,她的试验去里的那些基因组缺少了个试验品,她想应该有必要再去拉几个无主的家伙来。
这么想着。一只试验品撞上了观望台的玻璃。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那双眼睛带着异样的光,在看到卡加莎之后那双眼睛的光芒更加明亮。嘴巴张开又合上,非人的怪物用人类的语言尝试传递信息。
卡加莎透过那双眼睛看到自己。
卡加莎自由。
她说出了那个试验品不断重复的那个词语。
卡加莎你的神会给你自由。
她走上前,将手搭在冰冷的玻璃板上。
卡加莎在你死去,或者了解所谓真理之后。
那光芒仍未熄灭。试验品更大力的撞击玻璃,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摧毁的玻璃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向下流淌,其他的试验品开始向着这个方向聚集,安静等待着这个殉道者的死亡。
卡加莎并没有等到最后,她只是转头对负责的说一声调出那个试验品的资料。
卡加莎看起来是能保证理智的品种,
她这么想着,脑海中的频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那位老人走在了同一步调。
卡加莎我只是想试试。
卡加莎将今天最后的数据保存之后打开了电脑。
走在走廊里,四周一片安静,隔音的墙壁挡开了那些试验品的叫嚷。
门被打开就别想合上了。
她这样想到。
实验的节奏越来越快,在这里聚集的科学家们早就跨过了那一条线,他们向着更深的真理前进。甚至连死亡都变成了家常便饭。那些试验品试过逃亡,只是被科学家们用牺牲镇压了下去。伴随着一部分试验品机能的完善,收集的数据也开始渐渐的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当然,这只是卡加莎个人的想法。
她昨天彻夜都是睡在试验室的,大概是彻夜。她已经蛮久没有出去过了。上次出去大概还是两三个月前,还是因为有些流程的东西她不得不去政府解决。她觉得离最后一步不远了,那之前的牺牲也值得。时间感已经渐渐的开始模糊,整日在身边的只有数不清的数据与来来去去的研究者们。
卡加莎如果可以我也想唱着歌倒数生命啊。
她这么说,顺带叹了口气,边上的科学家笑着和她说把现在的这份基因进行合成实验后就能去睡个觉,顺带唱歌。她摇了摇头。
卡加莎省了,我还是安心干活。
抬起头来,那片白墙依旧,干净,不会落灰,不像那些试验品所在的地方,那里大多都是悲鸣与鲜血的混合。
耳边似乎响起了警报的声音。
又有家伙在试着逃亡。
她想。
按下手边的暂停按钮,戴上那双黑色的手套,她打开了门。
道路将在众人的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