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今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胡车儿居然自己爬在地上,主动道:“殿下不要为奴婢说话了,奴婢确实曾经帮宫人售卖绣品,但绝没有自己拿大头。皇后娘娘,陛下虽然不事奢华,但戾帝时留下了上千宫女,遣散了不少还有许多人无处可去,就一直在宫里做些粗活。奴婢幼年遭遇战乱,入宫之后因为年幼得到过一些嬷嬷照顾,后来她们年老被遣送出宫,都过得很不好,于是一些还在服役的宫女们就自己做些针线补贴,奴婢因为能跟着殿下,才替她们转售,若昧下了一铢钱,就叫奴婢下辈子还来宫里为奴为婢。”
越皇后神色不辨喜怒,道:“你是说,你售卖宫人绣品,全是一片善意,没有贪图过报酬。”
“是,奴婢敢对泰山神发誓。”
“那倒是不用了,无论如何你触犯了宫规,先行收押,后续之事予自会调差。”然后越姮冷冰冰地看向阿芒,“一码归一码,你与徐氏狼狈为奸,着及杖责五十,流放陇西之地。”
看程少商等还跪在那里,就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程宫令,这里有些新进贡来的蔗糖,你带回去给宣阿姊做些吃的吧。还有北宫的人也好好服侍东海王。”
众位女官和内官都叩首退去。邦媛出了门,心里想起那个胡车儿,有些不忍,回去的路上问少商,“阿姊,你说这小宦官会被怎样的处罚。”
尚还只有十六岁的程少商用她过于沧桑的眼睛,看了善良如她曾经的堂妹一眼,想了想,还是用最温和的话说道:“越娘娘虽然严格,但如果他真的出于一片善心,怎么也会从轻处罚的。”
邦媛还没答话,就听有人说道:“真是无礼,我母后如何,用得着你一个臣子说三道四!”
程家姊妹回头,只见一身雪白梅花缎曲裾的妇人在宫婢的簇拥下到来,她梳着流行的坠马发髻,头上戴了六七只簪子,虽然和越皇后有几分相似,却完全没有她那种风范。
邦媛几乎猜出来她是谁了。
果然,少商屈膝问好,“京兆公主殿下万福。”
京兆公主是今上第三个女儿,丈夫是新任长水校尉宣闳,乃是越皇后所出,不过众所周知,越皇后二子三女中,最常教训的就是她。
只不过即使是不受父母宠爱的公主,也还是公主,她似乎对程少商很有敌意,嗤笑道:“我是父皇母后的女儿,自然有福,不像你,居然还敢出长秋宫,这几个月来,你难道不知道宫里宫外都是如何说你的!”
程少商八风不动,道:“臣只是来伺候宣娘娘的,一切无聊的话,别人愿意说就说了。”
京兆公主被她一噎,不忿道:“你真是死鸭子嘴硬,竟然你不介意,阿秋,你把昨天裕昌郡主哪里听来的话告诉我们这位尽忠职守的程宫令。”
有个侍女轻蔑地开口道:“是,殿下。人人都说,那霍不疑和程宫令人前情比金坚,人后海誓山盟,可是霍不疑却在你们婚前三日,闯下滔天大祸,弃未婚妻于不顾!前后想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介寒门之女,白做了一场好梦,被人家骗的神魂颠倒,被蒙在鼓里,做了人家报仇的挡箭牌!”
邦媛清楚的看到,少商开始还保持着平静,等说道“婚前三日”时,袖子中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而后娇美的脸蛋越来越白。
原来这些伤害一直都在,只是,她选择藏起来。
邦媛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这样一个人,这一刻或许是一个现代的灵魂爆发,说了一句,“巧了,臣在北宫,倒是听说宣家的媳妇福分都被我们梁内史给占全了,从此再也没有显得新妇入门了。”
京兆公主脸色一变,她这辈子最痛恨偏偏无可奈何的人就是那个长嫂子,一时火了,也真是没把程邦媛放在眼里,一步上前,扇了邦媛一耳光,她那长长的指甲甚至划破了邦媛的脸颊。少商急了,一下子把妹妹拉开,避免她受到进一步的伤害。
“老三,住手。”一阵稳重的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