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霍二小姐遇刺,各色人等纷纷前来探望,霍父以梅梅身体不适,尚需静养为由闭门谢客,只见了路相一人。路钟祥身为右相,持身中立,为人清正,是霍琛少有的敬重之人。虽然二人各有立场,但都是忠直的性子,不免惺惺相惜。他家的女儿路晓欧,比霍梅大三岁,倒也玩的到一起,不多时就熟稔起来。
隔天,宫里便来了圣旨,以霍梅遇刺一事为由,接她进宫修养。陛下的意图真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恨不能把人直接塞进太子的东宫。
霍梅进宫后才知道,供自己修养的凤池宫,乃是先皇后生前所居,先皇后是太子生母,在太子八岁时便逝世了,陛下看重太子,迟迟不愿另立新后,更不允许后宫有家室显赫的女人威胁太子的日后。外戚干政,向来是帝王大忌,所以,如今后宫只有几个位分低的妃嫔。故而,这凤池宫一只空着,陛下只派人时时打扫,以解太子哀思。
霍梅坐在窗沿上看雪,她的头发只用一只木簪挽起来,松松散散的披在脑后,她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心中暗暗担心,这和太子连面儿都没见过呢,就把人家母后的宫殿给占了,怕是太子以后要恨死自己了。她只知道太子的名字:刘云天。也不知这他是个怎样的人?宫女太监都说他生的俊俏,但一问到他的性子,那些宫女太监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看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霍梅正胡思乱想着,就被一声“给太子殿下请安”给打断了。
她慌忙转头,看到太子已经立在她身后了,这下可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一身青衣,身长玉立,长了一张温温和和的脸,却挡不住他冰冰凉凉的气质。
霍梅来不及开口,就听到太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脚伤不是还没好吗?怎么这么任性,坐在这里吹风?”
霍梅在心里确认再三,确实是关心人的话,只是他说出来,怎么就不对味儿呢?他质问的语气那么明显,还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好像自己是他养的宠物。
“我只是……啊!?”霍梅正试探着开口,却被他一把抱起,她紧张地抱紧他的脖子。
太近了,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能看清他嘴角淡淡的疤痕,甚至看到他唇边浮起的笑意,但转瞬又消失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霍梅心里安慰自己,但是这明明是自己与太子第一次见面,他怎么自然地好像他们已经成婚了似的?
太子将霍梅放到床上,霍梅不安地想要起来行礼,被他一把按住:“别动,你以后会是我的妻子,今后你见我,都不必行礼。”
她没听错吧,他对她说“我”,而不是用“本宫”?
这下子霍梅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她想过太子或许是冷漠的,暴躁的,挑剔的,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好相处的?!
只是这个太子似乎能看透她一样,她心里想什么,他都能先一步预判,在她开口前就回应。
霍梅有些怕他,面上却不能表露,只能呆呆地回应:“多谢殿下!”
太子拉过被子将霍梅裹严实,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转身回来递给她,道:“暖暖手。”
霍梅本想道谢,一抬头呆住了,顺着他递水的手,她看到他的手腕处露出来的一截纱布,也是左手,伤在一样的位置,难道那晚的黑衣男子竟是太子?
这样一想,霍梅心里便慌乱起来,赶紧胡乱的伸手,想要接过杯子,却不料,太子后退一步,收回了手,将杯子放在桌上。
霍梅是真的懵了:“殿下?”
“怎么样?猜到我是谁了吗?”太子缓缓开口,丝毫没有被识破的窘迫,语气反倒是像一个师傅在教笨学生。
这个太子,究竟想干什么?
霍梅实在猜不透他,强装镇定道:“殿下在说什么?”
太子轻笑一声,突然上前,一把扯开被子,将她压在身下,把她双手交叠,固定在头顶。她下意识的呼叫还没喊出口,就被捂住了嘴。
她的惊慌,害怕,无措,尽数落在他眼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他眼神玩味,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吗?”他说完,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却没有松开对她的禁锢。
他是在戏弄她吗?霍梅心里不由得涌上一团火气,有点生气地道:“飞贼,坏人,放开我!”
“贼?”他不由得好笑,“你敢说本宫是贼?”
本宫?!他是生气了吗?
这样一想,霍梅有些怂了,但还是不服气地说:“就是你,拿了我的簪子,还给我!”
他不说话,戏谑地盯着她,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都快凝固了,霍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乞求:“殿下,你弄疼我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他还是没松手,“我是贼吗?”
他怎么还纠结这个问题???
霍梅违心地开口,还带着几分讨好:“不是,不是,您不是贼。”
他故作为难:“那这簪子……?”
霍梅赶紧抢过话头:“这簪子是臣女送给殿下的!”
“好!我收了。”这次他答的倒是快,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但是怎么感觉他在给自己挖坑呢?霍梅越发不安:“那,那您放开我啊!”
“可是那天晚上的事,要是让人知道了,实在有损本太子的名声……”
“殿下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还是没松手,只缓缓开口:“你我尚未成婚,你既然送了我簪子做定情信物。所谓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样礼物。”
霍梅慌了:“不是?!……什么…什么定情信物啊?那…簪子我不送了,你还给我,我不要你的礼物,你快放开我。”
她说着,愈发挣扎起来。却不料又被堵住了嘴。
“唔……???!唔……!”
刘云天是在吻她?!
霍梅彻底慌了,在她不到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和任何男子如此亲近,但她清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于是死死地咬着牙,不给他一丝机会。
刘云天空出来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只手镯,要亲手戴在她的腕上,霍梅不停地挣扎,刘云天却不许她躲,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将镯子送到她的手腕处。
他还在吻着她,霍梅就是不松口。
他突然就有了恶趣味,手滑向她的腰间,似有若无地勾挑着她的腰带,霍梅羞愤难当:“别……唔……”刘云天趁机溜了进去,追逐着她的小舌,她不断躲避,他似乎爱上了这样的追逐游戏,迟迟不肯结束这个吻。
霍梅急得都要哭了,他就是不放过她。
这时,一位老嬷嬷进来,礼数周到的跪下,开口:“殿下,姑娘还小,还有许多东西要学,陛下吩咐了,老奴会慢慢教导姑娘。殿下不必着急。”
说罢,刘云天才不舍地松开她:“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嬷嬷:“是,老奴告退。”
刘云天起身,彻底放开对她的禁锢,小姑娘眼里含泪,满是委屈,又是生气又不敢发作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刘云天对着外间喊了声:“来人啊!”
一个小宫女提着一个药箱进来,放在床边。
“退下吧。”
“是。”
天哪!那些宫女嬷嬷该不会都在外间侍候吧?那方才他俩说的话,做的事不是统统被听到了?!太丢人了!
霍梅一想到这里,更加气闷。
她缩在床角,瞪着刘云天。
刘云天坐在床边,一边摆弄着药箱,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口:“过来。”
霍梅赌气没动。
他这才抬头望着她,看到她满眼的泪就是忍着不落下来,心道自己方才确实唐突无礼,怕是吓到她了,语气更温柔了几分:“坐到我身边来,我帮你上药。”
算了,谁叫他是太子。
霍梅极不情愿地挪到他身边,他捉住她受伤的脚腕,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把药膏在掌心搓开,然后附上她的伤处,一圈一圈地揉着。他掌心的微热慢慢传给她,暖暖地,很舒服。
霍梅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他的脸,他安静的时候是真的好看,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霍梅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下来,与他刚才的无礼相比,简直是换了个人!
其实霍梅在北境的时候也偶尔想过自己的夫君会是个怎样的人,首先一定要好看,要比哥哥还好看,然后要温温柔柔的,会陪着她看四时之景,会纵着她嬉笑玩闹,闲暇时也会和她一起戏鱼逗鸟,抚琴簪花,下棋吟诗……
如今活生生的未来夫君就在眼前,她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他,但想起他方才的轻浮举动,气的霍梅硬是压住心里的好奇,什么话也不想同他讲。
正想着,刘云天却开口了:“这是西域进贡的伤药,对活血化瘀很有奇效,每日早晚各一次,像这般涂抹个三五日便能好了。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及笄礼了,到时候一瘸一拐地可不好!”
霍梅没有回应,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这几日你好好养伤,不要乱动乱跑,我有空便来看你。”说着,他放开她的脚,帮她盖好被子,“我还有事,今日就先走了。”
霍梅看着刘云天离开的背影,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不料他突然回头,吓得霍梅赶紧收住表情,乖乖地眨巴眼睛,刘云天也不拆穿她,笑道:“刚才忘了告诉你,明日你阿娘会进宫来看你。”
霍梅听到这话,眼睛里的惊喜简直要溢出来了:“多谢殿下!”
刘云天很满意看到如此生动的她,“好好休息!”说罢转身,嘴角的笑意迟迟不能平复,带起浅浅的酒窝。
隔天,霍母进宫。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带了好多宫外的吃食。聊着聊着,不可避免地就问到太子:“梅梅,你觉得太子如何啊?”
霍梅是真的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他……长的很好看!”
陈氏看她的样子,知道这孩子还没接受突如其来的婚事,更没接受这个未来的夫君,但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宽慰她,只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阿娘,你和阿爹成婚时也是先帝赐婚吗?”
“啊~,那可说来话长了。”陈氏想起久远的少年时代:“那时先帝还在呢,你阿爹还是皇子伴读,我时常随母亲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其实说白了,就是让各宫里的娘娘掌眼,为众皇子选妃。我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你阿爹的,他那时有先帝护着,少年风流、万事随心,与宫中恪守规矩的皇子公主都不同,久而久之,你来我往地就互生了情义,不久他便向先帝求旨赐婚了。”
霍母怜爱地抚摸着霍梅的脸:“梅梅啊,各人姻缘各不同。青梅竹马,也有相看两厌的;互为冤家,也未必就不能相伴白头。这世间的情爱,重要的不是现在如何,也不是将来如何,而是在于心,只要是用了真心的,情,便是真的,不必执着于因果的好坏,求一个真心无悔便已足够!”
听罢,霍梅抱着霍母,把脸埋在她的颈间,不自觉地想:“太子……会是真心的吗?”
(还有梅梅对颜值真的很执着,颜狗实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