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道:“你尾随我一路,定是另有目的,你自己说?”
他是一点也不想跟这吃里扒外的叛徒浪费时间,光是训这狗东西就训了半柱香时间。
“白镜宗又给师兄派任务了。纸条上字迹同之前一样,遇火方显现,老规矩,看完记得焚毁,以免留下证据。
师弟先行一步。”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张空白纸条悬浮在空中。
许渐抬手接过,捏了个诀,一簇火焰便在指尖烧了起来。
他将纸条在火焰上方烤了烤,墨色字体便跃然纸上——明日下山,带领白镜宗弟子迎接沦音宗少主录郇。
纸条内容简单明了且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好徒儿可真孝顺,宗里这些个破事原是不想管的,他这一闹,看来是不得不管了,至于这鬼任务,还是挑个时间去瞧瞧吧。真是麻烦!
算算时间,亓官衍应该快到了,他还得备茶等着。啧,小兔崽子,没一个让他能省点儿心的。
许渐转过身,略带嫌弃的目光停在那落满灰尘的两把椅子上。
清洁咒一施,两把椅子上,桌子上干干净净,甚至还添了一壶刚泡好的新茶和摆放整齐的两盏茶碗。
这样看着,许渐顺心了不少。
他走上前,心满意足地坐下,提起茶壶往盏中倒,冰蓝色的液体从壶口流出,落入琉璃茶盏,盏中映出许渐的倒影。
两盏茶碗都盛满了冰蓝色的茶,他也放下了茶壶,随手拿起一盏。无意间撇见了盏中倒影,挑了挑眉,笑了。
许渐细细观赏片刻,轻轻一吹,那倒影便碎了,他将茶盏凑近唇边抿了一口,入口温润,味道微苦,还是他爱喝的苦芥露。
茶盏再放下时,杯中人影早已变化成大徒弟的模样。
他晃了晃手中茶盏,又抬眼去看门外万里无云的天。
“哦,已经丑时了。”他自顾自地说着,放下了茶盏,起身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停下了,向远处那云雾缭绕气势磅礴的山峰望了许久——那是沦音峰,次祖曾掌管着的沦音宗坐落在那座山上。
那里他只去过两次,第一次他见到了次祖,只一眼便沦陷了。知他是次祖却未打听真名,实乃一憾,自此,朝思暮想,辗转难眠。
第二次便是次祖离开的时候。那时他和一众师弟围在次祖的寝榻前,一个个红了眼眶,却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的眼眶红得更深,却并不落泪,只死死盯着榻上的人,一声不吭。
那人面色苍白,唇色发紫,一双丹凤眼却清澈无比,瞳孔是忧伤的淡蓝色,他很喜欢他的眼睛,却并不想让这双漂亮的眼睛闭上。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合上双眼,就再也见不到那抹淡蓝色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年纪尚小,同自己差了两万岁,却已修到修仙界第二的位置,仅次于自己。
他很强,强到无人能敌,强到……只剩自己,他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好,永远都是孤身一人。因为许渐记得,师父说过,次祖喜欢清静,也习惯清静,他生来就适应了清静,也适应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