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6）

陈末告白被拒绝，心里是万分无奈又难过，就好像一座烧得滚烫的锅炉突然被浇了一大桶冰水。

“陈末，事情怎么样了？” 杨平静问，“成功了吧。” 陈末拿出那一百块钱，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杨平静讲了一遍：“你看看，忙活一中午，赚了三十块钱。” 突然杨安静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风风火火地快步走进教室，伴随着自己的大笑坐进了座位：“原来是她？” 然后杨安静突然拉低嗓音：“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看上的是兄弟班的黄佳丽啊？哈哈哈哈，我好姐妹，哈哈哈哈哈！” 然后她的声音又大起来了：“你说说你，好不容易跟人家打了三四年的感情基础，现在一个表白下来，人家懒得搭理你了吧？哈哈哈哈！人家姑娘学习又好又好看，还能唱会跳的，那么优秀，你看你这个样子你配得上人家么？你也不想想！哈哈哈哈哈哈！” 杨安静笑了一半，杨平静就上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姐姐，你别说了！” 结果杨安静一个向后仰头就躲开了她，然后继续笑：“你配得上人家么？哈哈哈哈！” 陈末拉回杨平静：“回来回来，甭管她。反正我头回觉得我们俩这姐妹情这么塑料。”

拉回平静后陈末又回头，紧盯着杨安静的眼睛，盯得她愣了半天。陈末这才开口说：“哦！我亲爱的杨安静同学，您真应该亲眼去看看她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朋友，简直是太帅了，帅得我无话可说。就像传说中麦克阿瑟将军的圣诞节一样完美。”

陈末给了杨安静一个自信的微笑，转过身了。

这一下午，陈末脑子里只有表白被拒、黄佳丽和肖宇航卿卿我我和杨安静的冷嘲热讽。这三者像三群又大又恶心的苍蝇在陈末脑子里嗡嗡嗡地转，不断把屎味的坏情绪怼进他的脑子。

“陈末，晚上放学和我一起走吗？” 杨平静说。陈末点头回答：“行。反正我今天不想跟杨安静一块儿出去了。”

放学后，天已经完全黑了，除了学校门口，街上只有星星点点几辆车。所以杨安静和陈末就在沥青路上慢悠悠地走，吹着夏天夜晚温和凉爽的风，顺便观赏观赏路边新种下的花。陈末这时伸手拽了两块卫生纸，杨平静问：“你拿纸干什么？” 刚说完，平静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陈末快帮我拽块纸。” 陈末把纸递给平静：“你看这不就用上纸了么。” “你怎么知道我会打喷嚏？” 说着，平静接过陈末的纸，陈末回答：“我不知道你要打喷嚏，但是这路边全是花，你又花粉过敏，你早晚都要打这个喷嚏。” 杨平静擦干净鼻涕，带着抱歉的语气对陈末说：“那个…我姐姐今天说的什么，你千万不要当真，她说话从来不思考的……还有就是，你真的挺好的，真的，是黄佳丽配不上你。” 平静说完，陈末有点惊讶，他突然停下顿了两秒，然后回答：“嗯……谢谢。我什么水平我还是有数。” 杨安静把纸扔进垃圾桶：“你真挺好的，你信我的，你会找到更好的。”

“那但愿吧，反正我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还是…学习……和，玩游戏……嗯对，学点我不喜欢的，再学点我喜欢的。”

“我到家了，陈末明天见。”

“明儿见。”

陈末自己往家走，这时他不想理会什么黄佳丽，也不想理会杨安静说了什么，只想快点见到他经常喂养的一只流浪猫和流浪狗。

“企鹅，快点快点！”

“陈末你着什么急啊！等等我！”

在一个拐角，陈末看到了他的猫狗，可是猫已经躺在路边，身体已经僵硬了，嘴角还挂着一圈白沫。原本乌黑发亮的毛发这时已经黯淡无光，就像发亮的萤火虫突然熄灭灯火，只有僵硬的尸体在诉说着它生命的终结。“唉？” 陈末带着最后的期盼俯身查看，可是他看见的，确确实实就是那只猫的尸体，“什么情况？狗呢？” 他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就看见狗垃圾桶边躺着，眼球发红，嘴角也有白沫，它就在那吃力地呼吸，它看见陈末就想要起身，可是它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浑身抽搐，死掉了。

陈末在原地打转，手时而扶上额头时而扶上鼻梁，终于转了半天，他大腿一软，蹲在地上。终于他站起来了，把猫狗的尸体并排摆在人行道边：“明天清洁工就把它们收走了。”

看着死亡多时的猫，再看刚刚咽气的狗，陈末问企鹅：“这附近还有开着的商店么？” “有。”企鹅直指不远处的商店，陈末则拿出那张一百块钱：“走吧，陪我买包烟去。人生第一包。”

“嗯。”

（7）

陈末一晚上都没睡着觉，早晨去学校时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的。他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排出笔记本、笔袋、中性笔、橡皮……

“哦，我这个字写错了。” 陈末捏起橡皮就擦去，擦了半天却把纸擦破了：“这怎么擦不掉啊。” 杨平静按住陈末：“这不是铅笔！” 陈末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嗯？这是什么？哦，不是铅笔……” 杨平静又问：“太伤心了？怎么这么消沉。” 陈末强行撑开眼皮，眼珠依旧直勾勾地顶着书本上被擦出来的窟窿：“不是，我没有……好吧我确实有……” 他又揉揉眉心，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不得不说，坏情绪对人身体真的影响不小的。昨晚锻炼三十分钟就累了……” 突然陈末岔开话题：“哦对了，等下准备好堵住耳朵，要骂街了。” “什么？”

“你姐姐今早没跟你一起来。让我猜猜，她一定是蹲黄佳丽去了。”

“什么？”

不多时，杨平静果然听见一阵骂街声：“哎呀 她怎么那样啊！她怎么那样啊！” 杨安静骂骂咧咧地坐进座位：“气死我了，肖宇航那个狗东西！那个狗东西！” 陈末面不改色地对平静说：“你瞅瞅，这不就骂街了么。” “哎！陈末！” 杨安静提高嗓门说，“你说说，他俩怎么凑一起了！凭什么啊！” 陈末头也不回：“哟？肖宇航不是挺喜欢你的么？” “对啊，他当时说得可好了！可喜欢了……特别……”

“停停停，安静女士，您停停，都快上课了。闲着没事您去兄弟班去骂街去。”

“你怎么也这样啊！”

“因为我这个球样儿配不上黄佳丽，肖宇航配得上，啊哈哈哈哈哈！”

早自习铃声响后，班主任打着哈欠慢慢走回办公室。在班主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王雨生递了纸条给陈末：“昨晚我找人把肖宇航削了。”

“你削他做什么？”

“他居然买药把街口那对流浪猫狗毒死了。”

“你确定是他？”

“是。”

于是陈末二话不说，扔下笔就冲去十三班，把肖宇航从班里拖出来，又狠削了他一顿。

“你小子就是手贱，作死！那猫狗是吃你肉了还是喝你血了？你就是手贱！忘八端一个！”

走廊的打闹声引来了十三十四两个班的班主任：“陈末！放开肖宇航！” 被打得半死的肖宇航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住班主任大腿：“哎哟，哎哟，可打死我咯！” 班主任一脚踢开肖宇航：“起开起开！你们两个都来办公室！”

不问原因，不问经过，陈末和肖宇航就各得到了一张班主任们写的请假条：“滚回家给我反省三天！”

肖宇航和陈末两人交了假条走出校门，刚走出没几步，陈末又抡起书包砸了肖宇航一通。

“陈末！你等我找王雨生揍你！”

“来，你找他，你要是找他能管我事，我特么给你跪地上磕两个！”

陈末重新背上包，往家的方向走。途中他又经过了那个熟悉的拐角，只是猫狗的尸体早就被收走了。这时陈末等了等被落在身后不远的企鹅，脸上挂着说不出的表情。企鹅追上他：“你…想哭了？” 陈末摇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哭。” 企鹅就站在陈末面前，伸出手遮住陈末的脸，她把手拿开的时候，陈末确实哭了。两行泪痕清晰地挂在陈末脸上，冰凉的泪珠在刚刚升起的朝阳下显得格外清晰。企鹅举起双手想要擦净泪珠，但是无济于事。陈末转身继续往家走：“走吧，回家睡觉去。” 他今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哭得那么安静。

消极情绪确实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陈末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消极不能消极，不能让黄佳丽带来的消极情绪影响自己。” 于是他锻炼得更加多了，又尽全力学习自己想学的，他想要把自己变得更优秀。如果自己没有一副招人喜欢的皮囊，就给自己一个不断进步的灵魂。

他就这样过完了高二和高三的上半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