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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姐妹们,解放!

(1948年6月15日)

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佟梅香对于陪茶卖铺这种羞耻营生渐渐麻木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脏病的恐惧和对粗暴“客人”的抵触,但是她又无能为力,她敌不过恶魔硬实的木棒和结实的绳索,也拗不过“客人”粗暴的双手,留下的只有绝望和恐惧。

孙大宝一早听说佟银家窑子招工,就立马跑去应聘。由于市面上全都是美国货,孙大宝原先的工厂倒闭了,大群大群的工人失业导致街上多了不少乞丐和闲人。现在孙大宝找到了赚钱的路子,不管是什么营生他都不管了,只为混口饭吃。

孙大宝系了围裙跨进院里吆喝着:“来嘞!两位铺客一位茶客伺候着!三位爷里边儿请!”

当他看到站在门前的佟梅香时,他傻眼了——抗战时期,佟梅香和一个年轻八路军约定了婚姻,后来八路军撤走,两人哭着分别,佟梅香答应要等那位八路军回来。而那个八路军,正是他的熟人邓春生。

孙大宝不敢认佟梅香,更不敢提及邓春生半个字。他若是在这里提起定亲一事,佟梅香必然被徐二娘打死。于是他强壮镇定:“三…三位爷……咱家顶好的姑娘您…您挑着……”

晚上下了工,孙大宝立即给邓春生写了封信,既然不知道邓春生现在在哪,就只能把信寄回佟梅香家的村子。

不论邓春生能不能收到,都应该试试。

(1948年6月25日)

邓春生所在部队逐渐向北平城逼近,他们在一处乡村驻下,部队知识分子在乡村里开展扫盲活动教老乡读书识字,战斗部队则打倒了一批欺压百姓的地主。

邓春生一路猛跑到熟悉的小院前:“梅香!佟梅香!我回来啦梅香!这次驻扎就不走啦!爸妈!爸妈!春生回来啦!” 可是他看见土胚房破烂的门框和被砸毁的门,还有这毫无生活痕迹的小院,他欣喜的情绪立马被扫得一干二净:“爸…妈……梅香……” 正此时,押送地主的游行队伍经过远前,邓春生突破人群,一把揪住地主的衣领,充满怒气的眼神射穿地主的身躯:“这家人呢?快说这家人呢!” 地主支支吾吾,先前的傲慢全无:“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愤怒的人群大喊到:“你胡说!明明就是你!” 邓春生一巴掌扇向地主:“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地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军爷,军爷我真不知道啊,军爷你饶了我吧军爷,军爷我错了,军爷!爷!你可别枪毙我啊军爷!爷!”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邓春生看见了地主裤裆下的一片湿漉和地上汩汩的水流。

邓春生放开地主:“看你没出息那怂样,你小子原先的威风呢?等着审判吧你。”

“哎!军爷!我知道这家人哪儿去了!” 老乡喊到。邓春生把老乡拉到一边让过游行的人群:“老乡,借一步说话。还有啊,您别叫我军爷,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您请叫我同志。”

“那好啊,军爷同志。”

“不是军爷,也不是军爷同志,就叫同志或解放军同志。”

“好啊解放军爷同志。”

“不是不是,就叫同志吧。”

“同志啊,您和这家人什么关系?” 老乡问,邓春生回答:“原先在这驻扎的时候,我跟这家的姑娘订了婚,后来我就撤走了。现在部队再驻扎就不走了,我回来找她。”

“要说,这家也是苦命人啊。你们走了以后,原本逃跑的地主又回来了,这一次地主砍死了这家两个老人,剩下佟梅香一个女子…好像是跑了,但是跑哪去了没人知道。”

老乡的此番话像一颗迫击炮弹直冲邓春生头顶,击得邓春生一时发愣,手上哆哆嗦嗦,牙齿直打颤:“哎呀呀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啊这……” 等他回过神来便向老乡道谢:“谢谢您了,谢谢您了,您忙去吧。”

“那我就走了,解放军同志。”

老乡去追赶游行人群,只有邓春生还在原地发愣。突然有人叫他:“邓春生!你有信!” 邓春生回头斓排长拿着信走来:“春生你找见佟梅香没有?” 邓春生接过信,木偶人一样的摇摇头。斓安慰他:“慢慢找,她一定没事。” 邓春生一边打开信封一边回答:“嗯。” 这一声嗯过后,邓春生突然激动起来:“嗯?嗯?坏了!地主老财那个天杀的东西。” 斓把头凑近:“怎么了?怎么……嗯?”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飞也似的跑向审判地主的法庭。

邓春生像闪电一样穿进地主家大门:“好你个反动派!你给我站出来解释解释!” 正在审判地主的政委赵刚和一众相亲吃惊地看着愤怒的邓春生。赵刚立刻跑来拦住邓春生:“春生同志,你冷静!你冷静!这里是法庭!” 斓也从后面跑来抓住邓春生:“你千万冷静,这就是地主欺压乡里的证据!你信我的,他没好果子吃!” 邓春生一跺脚:“好你个地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且听好了这信里写得什么!”

“邓春生,我在北平城的‘青喜阁’里看见佟梅香了。如果你能收到信,就立马来救她!孙大宝书。”

邓春生念完,乡亲们议论纷纷地指责地主。邓春生则举起信纸:“乡亲们,这就是地主逼迫百姓的铁证啊!” 这一下,原本乡亲们对地主极为强烈的愤恨立马就被激发得更强烈了:“这小子,一开始收税是七成税,然后是八成,到最后又收成了九成!谁家交不上粮,或是交不上钱的,就要逼迫人家卖儿卖女!” 一位老乡直接跑来狠踢了地主一脚:“天杀的东西!” 地主又跪地乞求原谅:“乡亲们,乡亲们,我错啦!请给条活路吧!” 赵刚和邓春生又把他架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你是死是活,审判后再定,你就听候发落吧你!” 地主腿一软又跪下了。刚才终于晾干的裤裆又湿成了墩布:“我…我…我我……哎哟!老天爷哟!!” 赵刚再次面向乡亲们:“乡亲们!咱们有苦慢慢诉,有话慢慢讲,这些年地主对乡亲们的压迫一定要让他们如数奉还!今后,我们要带给大家没有地主的日子!”

台下一片欢呼:“好!”

了解了佟梅香的事后,赵刚半夜偷偷地带邓春生来到地主家仓库,用撬棍砸毁一个木箱子的铁锁:“你看,这些东西都是要交公,统一分拨的。” 然后赵刚又掏出钱袋,整整装了一百多块大洋递给邓春生:“这些钱你拿去,把佟梅香带回来,跟她好好成个亲。” 邓春生慢慢地接过钱袋:“这……这怎么……” 赵刚不等他说完就堵住他的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咱解放军又不是专制的部队,你有难处咱就得解决,再说了,这大半夜的谁知道咱们来这拿了一百块钱?”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今晚赵刚和邓春生来拿走了一百块钱,我就知道邓春生离队去打探情报去了,你说是吧,斓小同志?” “对啊,首长说得对!”

“对!首长说得对!”

(1948年7月5日)

邓春生日夜兼程得跑进北平城,身上带的一百多块钱一点没动,只为了能赎佟梅香一个自由身。

他在北平城里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青喜阁”这个地方。当他一脚跨进大门时,孙大宝正巧走过:“这位爷,这位爷这边儿请!” 孙大宝使了个眼色,带着邓春生径直走向佟梅香。此时的佟梅香刚送走今天的第五个客人,她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见邓春生掀开门帘进了屋:“佟梅……” 佟梅香强迫自己不哭出来,迅速上前捂住邓春生的嘴:“别…别……” 可是眼泪已经如决堤的洪水冲下眼眶,流满佟梅香粉红的脸颊。佟梅香使劲捂住邓春生的嘴直到邓春生不再颤抖,而她自己,也死死咬住邓春生衣领,强忍着不让自己哼一句。

邓春生看着衣不蔽体,妆容妖艳,头发凌乱的佟梅香,又是心疼又是心痛,他不知所措,只能颤颤巍巍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佟梅香,任由她在自己怀中不断捶打不断哭泣。邓春生为佟梅香穿好凌乱的衣服,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我这就带你出去。”

邓春生掀开帘走出屋:“谁是当家的?我要买走你们那个姑娘。” 佟银拱着手走到邓春生面前:“请问这位爷看上谁了?咱家姑娘可不便宜啊。”

“钱好说,现在快去写卖身契吧,我今天就要带走那娘们儿。”

“哎好嘞!孙大宝速速去找纸笔来,咱家卖大货咯!”

邓春生跟着孙大宝去写卖身契,佟银却在他们身后不见了踪影。孙大宝见状,边写字边对邓春生说:“你带着她你得赶紧跑,你可千万小心点,那老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好。” 邓春生画了押,咬着孙大宝的耳朵说,“我立马就走。” 他有走到门口向四外看了看,确认四下没人后回头给了孙大宝十块钱大洋:“你们忍忍吧,北平解放不远了,多说两年,少说一年。” 话说完,邓春生便在门口等佟银再露面。等了没多久,佟银又拱着手来了:“哟!让大爷久等了,卖身契写完了吧,我现在就给您画押去!” 佟银边说这边进屋画押,画完后佟银装作很遗憾得说:“大爷啊,最近呢,共军逼近北平了,现在干我们这一行的实在是提心吊胆,连营生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呢,我这边价格是要抬一抬了……您看六十块钱成么?” 邓春生又抓了一把钱,直接塞进佟银口袋里,沉甸甸的口袋叮叮当当作响。佟银摸着口袋,两眼放出的光都要把邓春生闪瞎了:“好嘞好嘞!大爷您带上姑娘好走!”

“佟梅香,跟我走吧!”

“哎!我就来!”

两人欣喜得向外走,全然不知一群警察等候在门外。

“两位干什么的,哪儿去?”

领头的用警棍抵住邓春生,邓春生晃了晃卖身契:“买人的。” 警察突然一把抢过卖身契,看都不看一眼:“你这合同有问题,有大问题。”

“哪儿有问题?”

“哪儿都有问题!”

“我看你小子是来这玩不爽,偷人来了!”

这时佟银出现在佟梅香身后,一把拽走佟梅香:“对啊,这小子还签字画押呢,不光买人的钱没给够,来玩他也没给钱!”

“那就给我打!”

警察三下两下扯烂卖身契,而后佟银猛地一脚踹倒邓春生,四下围过来的警察抡着警棍,直把邓春生打得不能起身。

邓春生躺了半天才爬起来,伸手去探瘪成破布的钱袋——来时带了一百块钱,五十块钱买佟梅香,十块钱给了孙大宝,剩下四十块钱被警察一股脑全抢跑了。

“天杀的东西。” 邓春生暗骂。“你小子等着解放那天吧。”

他在北平城一边乞讨一边打短工,停了七日,把北平城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才逃回解放区。

在佟梅香那边,闹剧结束后佟银直接把她拖回家,趁着徐二娘不在,又对佟梅香施以暴行:“行啊你,原来你外头有头了,有头了爷怎么不知道啊!告诉你,谁都别想把你从这儿挖出去!你就是牲口,只有让我舒爽和替我卖钱的份儿!” 说完,佟银再次扒光佟梅香的衣服,用麻绳吊起佟梅香,然后举起木棒便打。正此时,徐二娘也回家了,满院子都是徐二娘叽叽喳喳的叫喊:“行啊你,你太厉害了,还敢叫人来赎你?我看你是王八上赶着要进皇宫,就是贱!就是贱!” 她边说着还边扇着梅香耳光。等到她扇累了,她就坐下猛喝了一口茶:“你就在这,吊一天,饿一天!”

等到傍晚,佟梅香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断哀求:“妈,给点吃的吧,妈,我饿得两眼发昏了。”

“妈,我要不行了。”

“妈……”

姐妹们从窑子回来后,佟梅香晕了过去,这时徐二娘才叫佟银把她解下扔出门,还不忘浇一盆凉水。

此刻的佟梅香万念俱灰,她偷偷找来从前捆绑过自己的麻绳,栓在树上,一点一点得把头伸进麻绳里,然后蹬掉垫脚石,任凭身体来回摇晃。突然巧儿出现,她用尽浑身气力抱住梅香的大腿,将她从死亡的边沿拽了回来。

“妹妹,你可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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