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24日)
旧时的我早已亡在旧时,新时的我却重生在新时,当我经历过至暗时刻,方可知黎明的到来是多么令人振奋。
当我和一众老姐妹回想起那段血与泪的历史,我们无一不掩面而泣,但同时我们又紧握双拳,向至暗的黑夜发出来自内心的痛击,以此撕破至暗,迎来黎明。
(1948年1月)
日军跑了,国民党回来了,但是梅香却是从一片布满刺刀的至暗步向另一个到处吃人的至暗。
地主带着一众家丁,用扁担和砍刀紧逼着大岭:“佟大岭啊佟大岭,爷给你宽限了几个月了?你租着我家的地,你就得交租,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要是交不上来,你可别怪我把地收走了,让你们一家子压马路,跟野狗抢食吃去。” 为人憨厚的佟大岭此时被压得无力说话,他忍着被扁担压得巨痛的双肩,沙哑着嗓子回答:“老爷,您小年前说交七成租,小年后就成了九成租,我家现在的粮食可就剩下一成,我要是交了这一成,过了年我们一家可就死了。” 地主听罢,把砍刀翻转,照着佟大岭的脑门就是猛劈两下,直劈得佟大岭满脸鲜血,倒在地上呻吟:“你说不交就不交?交租天经地义,你要是不交那一成的租,你小心阎王爷叫你活不过过年!” 随着地主一招呼,一众家丁放开佟大岭,四散把佟大岭家砸了个底朝天,最终还是搜刮走了最后一成的粮食。
新年当天早上,佟大岭就在自家炕头咽了气。佟梅香一边给爹擦脸,一边哭喊着爹的名字。
晌午头正是贴对联的功夫,梅香家却是连福字都没心情贴一张。突然又有家丁踹开梅香家门:“我家老爷说了,你们家交那一成租不够,缺斤少两,现在,不得已得把你家地收走了。” 梅香走出屋,手里还拿着父亲的衣物:“啊?收了地,可叫我们怎么过活?” 家丁把地契揉作一团踩在脚下:“爱怎么过怎么过。” 梅香的母亲眼含泪水,咬牙切齿得说到:“小柱子,你别忘了你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你怎么就忍心帮着地主老财来欺负穷人家!” 家丁一愣,一句话也不说,回头两三脚踹断了梅香家门,扬长而去,只剩下佟梅香娘俩在土胚房里吹着寒风。
不多时,地主又带着人过来,冲着里屋喊:“还剩下一个老不死的!出来!”
没人出来。
“老不死的,出来!”
还是没人出来。
“我告诉你,你家没粮食,也没钱了,但是你家不是还有个生的俊的小娘们不是!只要你肯开口画押,我不光把家丁扛来的三大袋子白面送给你,还要给你一百个子儿,这横竖算可都是划得来的买卖,你个老不死的别不识好歹!”
梅香母亲登时觉得,地被收回,大岭被打死,这都是地主计划好的,他真正的算盘打在佟梅香身上。
她当时就拆了侧窗,让女儿翻窗逃走:“梅香,快,快走。” 佟梅香不舍:“妈,我走了你咋办!” 母亲把棉衣脱下给佟梅香披上:“妈跑不动了,你能跑,快跑,别叫你爹白死了,听妈话,跑!” 然后梅香母亲快步走到门口,两只手死死扒住门框:“我男人让你们逼死了,地你们收走了,粮食也掳走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别想着打我闺女的主意!” 地主看她态度强硬,当即竖起砍刀,用刀背猛敲她的头:“行啊你,宋桂兰,我看你一把老骨头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鲜血完全盖过了她的脸,但是她苍老明亮的眼睛依旧死死注视着地主,看得地主心里直发毛。地主不知所措了,又把刀翻转过来,用刀刃砍断了她的双臂,带着人三步两步胯进土胚房。可是除了佟大岭的尸体,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地主带着人失望而归,只留下宋桂兰流血致死。
(1948年2月)
佟梅香又乞讨又借宿得不知走了几日还是十几日,终于逃至北平城内,她记得城内好像是有个什么亲戚,按辈分论,佟梅香还要管他叫个什么叔叔。四下里打听了半天,佟梅香终于打听到所谓叔叔的住处。
她先是扣扣大门:“有人在家么?是佟银叔叔家么?” 而后走出一位满脸胡茬身形高大,提着菜刀跨出门的大汉:“谁啊?谁这么不会挑时候,过来搅你胡子爷爷的好事啊!” 他这一副样子把佟梅香吓了一大跳:“银…银叔叔……是…是我……” 佟胡子一看梅香可怜的体态和可爱的脸蛋,立马扔了菜刀,手上三下两下胡乱整理了衣服,快步走回屋:“看你哭得跟个婊子似的,给爷憋回去!” 然后佟胡子又立马转成笑脸:“梅香是吧,快请进快请进,我大岭兄弟最近可好啊?你是不知道啊,自打我十多年前离开老家出来这北平混日子,我可一直惦记着我大岭老兄弟呢,尤其最近想得可厉害,夜夜睡不着觉!今天梅香侄女儿来了,我可算见着家里人咯……” 说着他便掩面啜泣,搞得梅香不知说什么好:“叔叔…其实……其实我是逃难来的啊……爹娘都叫地主砍死了,地也收走了……要不是我娘让我快跑,只怕是要被买去窑子,被……” 说到这,梅香忍不住哭起来,而佟银却趁着这功夫仔仔细细得打量起佟梅香:五官、体态都是很精致,衣物因为逃跑又脏又乱,但是脸上手上干干净净——在自家窑子里卖,一定是个抢手货!
佟梅香正哭着,徐二娘回来了,佟银立马起身去迎:“哟!夫人你可回来了,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佟梅香大侄女。” 这话只是说给佟梅香听的,说话间佟银和徐二娘早已交换了眼神,徐二娘露出阴险的笑:“梅香小侄女儿啊,咱到了这,咱都是一家人啊,你可千万别和我客气,你客气了就是我招待不周。”
就这样,佟梅香在叔叔家客房住下了,但是梅香总觉得叔叔经常用邪气的眼光看着梅香,婶婶也总是在半夜透过门缝观察她。某晚梅香睡不着觉,正好与徐二娘来了个对视。
梅香在叔叔家住了半个月,尽管每天干活,每天洗衣做饭,但是,寄人篱下,吃饭便是有罪。她不得不寻点活计干干,为现在这个家挣点钱,要是挣得多了,兴许可以自己去外面租房,摆脱寄人篱下的生活。她觉得,这个家里似乎是很可怕,可怕的不光是佟银邪气的眼光和徐二娘夜晚的偷窥,更可怕的是夜夜回来吃饭的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她们表情忧郁,眼神涣散,行动也是幽幽的,活像几具行尸!
(1948年2月16日)
佟梅香一早把饭摆在餐桌上,和叔婶二人说了几句话就出门了:“叔婶,我得出去找点活计干了。” 徐二娘连连点头:“好,是时候找活计了。”
佟梅香走出巷子,慢慢转悠到集市上,正走着突然有个带着圆帽一身黑的人截住她:“小姐,找工作么小姐?” 佟梅香回答:“哎哎,找。” 黑衣人一听当即把帽子摘了:“哎呦,这位小姐您可算找对人了,我是搁那个服装厂干活儿的,这不我们厂里最近缺人手缺得厉害着呢,我今儿遇上您可算是找见救星咯!” 佟梅香警惕得问:“您家服装厂是谁家开得?工厂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一拍大腿:“说起我家老板来,那可是在这北平城里响当当的大人物,城里城外就没几个不认识他的……他叫——佟银,佟大爷!” 佟梅香一听厂长是自己的叔叔,又是疑惑又是开心:“我叔叔还开了家工厂呐?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黑衣人听罢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拍大腿:“哎哟,要不怎么说我家佟爷低调呢,这样吧,反正您两家也是亲戚,我就擅自做主直接带您把合同签了,今明两天好去工厂上工。”
佟梅香欢欢喜喜得跟黑衣人当场签了合同,并带着合同往家走。她一路上仔仔细细得端详着白纸黑字红手印的合同,心想:“我虽然不识字,但是想必我叔叔不会拿这合同害我。” 殊不知,她早已掉入佟银和徐二娘两人设计的陷阱里。
半晌午,佟梅香怀揣着合同进了佟银家门:“叔叔!您还开了家服装厂,我怎么不知道啊!” 佟银一听,立马明白了:“哎呦,我的好侄女哎,我叫那马六子去招工,他怎么把你招来了!” 佟梅香把合同抖搂开来递给佟银:“您看,这是那位爷让我画押的合同,我不识字,您快给我念念。” 佟银结果合同看了两眼,表情立马变得轻松了:“哦,这我就不给你念了,等到你上了工,经过了培训,识得了大字,你自己好好读读!” 然后佟银把合同仔仔细细得收了起来:“侄女快回去休息吧,明早上工去了!” 佟银硬是推搡着把佟梅香塞进客房,又上了一道铁索:“嗨!佟梅香,你可算落我手上了!” 佟梅香一下子被吓得脸色煞白:“叔叔?你锁我做什么?” 佟银手里转悠着钥匙:“干什么?明儿早上工!”
当晚,那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再回来时,佟梅香便敲门问她们:“姐姐们,你们都是在佟叔叔家工厂做工的么?” 女子们一听,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唉……小姑娘,不是姐姐们不早提醒你,而是我们告诉了你,我们就要挨毒打的……佟银他没有什么工厂,我们也不是什么女工……我们……都是在他的窑子里卖铺做妓的!你被他骗了,他给你签的合同……那可是卖身契啊!” 佟梅香一听,心中顿感有千座大山向她砸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瞪得老大的眼睛流出大串的泪水。
这时外面传来了徐二娘尖利的嗓音:“你们几个在那磨蹭什么呢!不该说的少说!” 众女子回答:“唉,好嘞妈妈,我们不说了。” 随后徐二娘走近客房:“我告诉你,你现在浑身上可都是我们的了,你想怎么着,那都由不得你了。我现在就是你的妈了,来叫我声妈让我听听!” 佟梅香不应。徐二娘又说:“叫声妈!” 佟梅香还是不应。徐二娘发疯似的连连踹门:“我告诉你个小婊子,不叫妈,你今明两天一口饭你也别想吃!” 等她转身要走,佟梅香终于说话了:“你们这是活生生的骗!活生生的骗!告诉你,我不可能去给你们当肉卖!你也不得好死!” 徐二娘转头又喊:“好啊,我看你最硬到什么时候!” 徐二娘扭头就走,留下佟梅香一人呆坐在客房痛哭流涕。梅香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娇弱的身躯刚才是怎么爆发出那么大的气力喊出那些话的。
半夜,屋外大雪漫天,客房里梅香在使劲敲门:“快放我出去!我要去告官!我不要给你们当妓女!你们两个天杀的东西!” 徐二娘懒洋洋得在炕上抽大烟听着佟梅香在客房喊,徐二娘用脚后跟使劲踢踢佟银:“前些天我看这小娘们挺老实的,怎么今天晚上这么厉害。” 佟银不屑得哼一声:“哼,再怎么厉害,到最后不也是被你我搞得服服帖帖。她今日要是不想去卖铺,我就打到她卖铺。” 徐二娘慢悠悠得吐出烟雾:“你打她有何用?就是打死了,她也不卖,你怎么办?要我说,你得把她搞脏咯,这一下,她不想卖也得卖。只是又叫她便宜了你个老东西了。” 佟银露出坏笑:“还得是你。”
佟梅香敲了半天门,门终于开了,门外是漫天的雪和一个身形魁梧的赤身大汉,大汉手里还拎着两条蜡烛粗细的麻绳。这一幕吓得梅香连连后退,大汉一脚踹倒梅香:“你不肯卖是吧?你叫唤了半夜是吧?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能硬气几个钟头!” 佟银三步两步上前用麻绳捆住梅香双手,薅住梅香的头发,用恶毒的目光狠狠得盯着她的眼睛:“你,快改口叫爸!” 尽管梅香被吓得泪水像珠子一般流下,但是她依旧坚定得回到:“滚!” 佟银把佟梅香的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又空出手扇出两个耳光,扇得梅香满脸通红:“你记住咯,跟我对着干,你不服也得服!” 话音刚落,佟银就彻底放开了自己的兽性,他用力扯烂佟梅香的裤子和胸前的衣物,坚硬的拳头又如炮弹一般砸去……那天夜里,屋顶不光铺着厚厚的积雪,还回响着梅香无力的呼救和绝望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