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岸驱车抵达火车站的时候,唐棠已经出了车站等在路边了。施岸停车,一边下车帮他搬行李,一边道歉。
施岸(受)唐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耽搁了,路上又塞车,让你等久了。
唐棠没事,车坐久了闷得慌,在这儿透透气挺好。
唐棠好脾气的笑了笑, 他本来就一副斯文相,笑起来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施岸松了口气,帮他把行礼放进后备箱。
唐棠的行礼不多,就一个行李箱,一个随身背包,还有一个装着猫的航空箱。施岸蹲下身从箱子的透气窗往里看,里头缩着一只白毛蓝瞳的猫 ,有些胖。
唐棠有些不好意思。
唐棠没事先问过你就把它带来了,主要是想着将它独自留在家里怕照顾不好,送给别人又舍不得,就带着了。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放在我叔那儿养。
施岸伸出一个手指进去戳了戳猫的屁股,抬头对唐棠笑。
施岸(受)养吧,碍不着什么事。
唐棠那就叨扰了。
施岸(受)别见外。
施岸(受)我们走吧,唐叔在家里做了好菜,就等着你呢,晚了可该念叨了。
唐棠好。
施岸将猫提上车放在后座上,让唐棠坐在副驾驶,两人一猫驾车而去。
在他们后面,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车刚入小区,俩人就看到唐叔已经等在门口了,路灯下的身形看着有些佝偻,唐棠赶紧下车,上前搀着他。
唐棠叔,您腿脚不好,在这儿等着做什么?
唐叔见着他高兴,直笑眯了眼。
唐叔数着点见你们还没到,就出来看看,顺便也活动活动。
施岸从车里探出头来,哈哈直笑。
施岸(受)怪我怪我,路上耽搁了,还好没把唐老师给弄丢了,要不然可没法跟唐叔交代。
唐叔这么大人怎么弄得丢?
唐叔朝他招招手,又往里一指。
唐叔里头我给你占了一个车位,你去停好车,然后就吃饭。
施岸(受)那我就沾唐老师的光啦。
施岸乐滋滋的停车去了。
宋问之的车在进门拐角处停了许久,他死死盯着搀着老人离去的青年,神情激动,而理智却压制着他,不敢再靠进一步。正在此时,手机突兀的叫了起来,铃声响了好久,他才按下接听键。
宋问之喂。
解迟(攻)你在哪儿?
宋问之施岸小区的门口。
解迟(攻)等着。
解迟冷哼一声,撂下两个字就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宋问之就听到了后方响起了两声喇叭,然后电话又响起来了。宋问之平定思绪,接起电话。
宋问之这个时候解总不是应该在伯父的生日宴会上吗?
解迟(攻)少装模作样。你跟着施岸来这儿干什么?
宋问之敛了笑容,没有回答。
解迟(攻)你要是真喜欢,我也可以让给你。
宋问之恋恋不舍的朝小区里头看了一眼。
宋问之解总说笑了,这根骨头不合我口味,你还是留着自己啃吧。不过,你的小秃子今天有客,怕是没时间招待你了,咱俩既然都来了,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怎样?
电话那头的解迟沉默片刻,同意了。
解迟(攻)行,老地方。
宋问之从反光镜里看到了解迟的车掉了个头,驶出了巷道。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调出手机中的照片又看了一会儿,才掉头离去。
施岸和唐棠先将行礼搬进屋子,又将猫暂时放进空置的卧室,三人才一起去唐叔家吃饭。
这顿接风宴自然十分丰盛,再加上唐叔手艺好,即便施岸吃过晚饭了,也没忍住多吃了一碗。餐桌上气氛融洽,唐棠虽看着文气,却十分健谈,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接,且接得风趣,直逗得唐叔开怀大笑。施岸看着二人,不禁想起了自家的老和尚,且不知云游到何处了。
唐棠施大哥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唐棠忽然将话题转到了他身上。
施岸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笑了笑。
施岸(受)刚被和尚庙扫地出门,现在还没个正经活路呢。
唐棠你居然出过家?
施岸(受)野和尚,没挂名那种,因为寺庙要重建,主持带着僧人们出去云游了,就让我还了俗。
唐棠听起来似乎很随意。
施岸大笑。
施岸(受)谁说不是呢。
施岸(受)比不得当老师好,稳定。
唐棠都是寓教众生,没有高下好歹,不过这出家一事倒是新奇得很,晨钟暮鼓,青灯佛语,想来另有一种世外之趣。
见他起了兴趣,唐叔连忙打断这个话题。
唐叔吃饭呢,说什么出家不出家的,出家了我做的红烧肉你们可就吃不了了。
说完他往两人碗里各夹了一块肉。
唐叔你看你们都瘦得跟电线杆子似的,还不多吃点。
施岸按了按肚子。
#唐棠叔,我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
施岸(受)我也吃饱了,今晚比平时吃得都多。
施岸(受)【内心独白】而且还吃了两顿。
唐叔最后一块,别浪费了,快吃,吃完我好收拾碗筷。
两人只好夹起各自碗里的肉艰难地吃掉。
晚饭过后,两人帮忙收拾涮洗,又和唐叔说了会话,才回到施岸家里开始拆分行礼。唐棠本说自己来,可施岸哪能袖手旁观,两人铺床、置物,直整理到半夜,才各自洗了澡、道了晚安,回房睡了。
施岸在一楼,唐棠住二楼,猫放养在客厅,这栋房子忽然多了两个活物,漫长的冷夜忽然流动起来,裹着似真似幻的梦,将人卷入甜黑的漩涡。
‘耶梦加得’是一家只接待VIP的高端会所,施岸与宋问之都是常客,有专属的定制服务与私人经理。此刻两人正坐在隔音良好的包间里,享受着最奢靡的服务。
外形养眼的私人经理将醒好的红酒分别置于两人面前,然后朝二人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悄然退出门外。
宋问之执起酒杯缓缓晃动,目光却是落到了解迟红肿的脸上。
宋问之要不要叫人送点冰来消消肿?
话刚落音,便响起了敲门声,刚才出去的私人经理贴心的送来了冰袋和毛巾。他将冰袋用毛巾包好,小心的贴在了施岸脸侧,施岸眯了眯眼伸手轻抚他的手背,那经理俊脸微红,手上的动作是越发温柔了。
宋问之一边品酒,一边欣赏二人调情,施岸待脸上的红肿消褪得差不多了,便拍拍经理的腰让他出去了。脸颊上还残留着凉意,施岸端起红酒喝了一口,暖了暖,才徐徐开口。
解迟(攻)我跟解鹰彻底撕破脸了,他被我气进了医院。
宋问之真行。
宋问之朝他举杯。
宋问之老人家过大寿,却被亲儿子拆台气进医院,明日又是一桩大新闻。
解迟(攻)可惜他不敢让消息见报,更怕泄露那个孽种的身份,倒是让人少看了一场笑话。不过此刻解正文应该起了疑心,会千方百计的来打探消息。
宋问之你在故意引导他去查自己的身份?
解迟(攻)他不查,这好戏可就没法儿演下去了。
宋问之了然,举起酒杯与他一碰。
宋问之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做好万全的准备,听说此次回国,解董又升了他的职位,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SCI内部必然会产生分化,董事会那群与你不合的老狐狸立场可就难说了。
解迟饮酒如饮血,眼底寒气四溢。
解迟(攻)不急,那群老狐狸迟早都会被踹出去的。
宋问之还是多留心为好。
宋问之在心底叹了口气,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宋问之听说白马山的政府批文已经齐备,开始动工了,这个项目算不上好,你以它来打底子,会不会太薄了点?
解迟(攻)白马山项目虽不大,却也不算鸡肋,竞争小,利润高,再加上是与政府合作风险也小。与其去和大地产商争夺热门资源,不如多做点此类项目,积少成多,待时机一到,才有与人一争高低之力。
提起白马山,解迟的神情放松不少,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小和尚,又想起宋问之今天的反常,开始兴师问罪。
解迟(攻)说起来,我只让你去给我下饵钓鱼,可没让你把鱼当饵给吃下去,你跟踪他算是怎么回事?
宋问之闻言,低声笑开了,还越笑越停不下来,解迟看得直皱眉。等他笑够了,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径自喝完,才摇了摇头。
宋问之我跟你解大少可不是一种口味,你那小秃子我消受不起,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他,帮了我一个大忙。
解迟(攻)什么忙?
宋问之这是我的私事,暂时无法告诉你,但是你放心,我对他绝对没有不轨企图。
宋问之不过这个人看着倒是挺有意思。厂子破产,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但面对我中逵建达抛出的橄榄枝却不为所动,可见心智之清明,不轻易为外物所惑。是个好苗子,若好好栽培,必成大器。
解迟顺着他的话一想,记起了些与施岸对峙的场景。在他看来,施岸此人做事果决,看得清局势,也懂得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蠢物。可相较世故而老道的商人,却又有股屈而不卑、不屑攀附的清高劲儿,这股劲儿注定让他举步维艰,却也正是这股劲儿时不时搔人心尖儿,惹人攀折。想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那一身清苦的香火味儿,解迟有些入神。
小秃子犟是犟了点,仔细寻么倒是别有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