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路弯弯曲曲,两边绿树成萌,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青翠欲滴,生机盎然,树上的蝉扇动着翅脑高唱着,却因为马的啼叫和士兵们铿锵的踏步声而显得微不可察。
陆九宁坐在因山路崎驱而有些摇摇晃晃的朴素马车里,感受着古时人类的交通工具的好处,最终得出结论,除了可以沿途慢慢看风景和暂时休息,简直没有任何好处,吃东西都怕给噎着了。
她掀开窗帘,往后头一辆华丽而精致的马车看了一眼,好奇的问守在马车外的小豆子:“豆儿,后面那土豪谁啊?看上去比我堂堂一个皇子还有排面。”
小豆子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旋即又转过身来,耐心的解答:“虽然不知道殿下说的土豪是什么意思,但我想您指的应该是沈大夫吧,那后面的就是沈大夫的马车。”
陆九宁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就放下了窗帘,她是真的明白了,沈孟舟就是一个想要搞低调但明显搞不明白低调的白切黑。
晚上,所有人原地休整,燃起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在黑夜里带给人几分安全感和光亮。
几位军中将领围着一堆篝火坐着,火堆上还架着锅熬粥,散发出阵阵米香,浓郁而厚重,配合着一旁高大树木露重的木香,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陆九宁坐在一块到膝盖高的银灰色石头上,灼热的火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像是为她的脸颊染上了徘色,精致的不像话。
一边黑漆漆的树林中由远及近现出愈来愈亮的灯火,小豆子一只手提着灯袋,另一只手一边挡在腹前,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款款走来时也是垂着眸,目光落在怀中,投下漂亮的剪影。
他走到近前来时,把灯笼放到了地上,然后就用双手怀抱着怀里的东西,凑到陆九宁的跟前,笑着说:“殿下,你看,我从陷阱里捕到了什么?”
陆九宁轻轻瞥了一眼,略有点惊喜,那是一只通体雪白而小巧的兔子,此时它正睁着它那双圆溜溜且红彤彤的眼晴,乖巧温顺的窝在小豆子的怀里。
“这个小家伙看上去……好好吃啊,豆儿,还愣着干什么,杀兔取肉啊,待会儿直接去放到粥里一起煮,再放点盐,那不就变成肉粥了。”陆九宁处于高度振奋状态,眼睛亮的像是在发光。
原本以为晚饭也就只能喝粥了,没想到小豆子这么给力。
她不管,她就是要吃肉,一定要吃肉。
小豆子的笑僵了僵了,随即转为一副失落的样子,声音里有些委屈:“我都忘了,殿下记不清以前的事了,肯定也不记得宫里养着的小白了,这只兔子多像小白啊!”
殿下以前多喜欢小动物啊,现在看到这么像小白的兔子,竟然只想着吃,都怪燕国那些东蛮子和箫常怀,殿下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陆九宁有些嫌弃的扫了他一眼,指着他怀里可能是听懂了她的话而炸毛了的兔子说:“都啥时候了,还玩替身梗,小白就是独一无二的小白,它怎么能和小白相比,快去杀兔子。”
呵呵,虽然她不知道劳什子的小白,但她知道她现在想吃肉,吃肉!
小.真玩替身梗.豆子觉得殿下说的也有道理,就又抱着兔子,提着灯笼去了远一点儿的地方,怕血腥味会让殿下不开心,也怕熏着殿下,同样怕吓着殿下。
周应书闲在一边,目睹了全程,颇有些感叹的样子:”殿下,我要是有像小豆子这么贴心的侍从就好了,主子想吃肉,就给送肉,主子想吃糕点和茶,就给做。”
陆九宁转了个方向坐,背对着他,离火堆远了一点,十分不给面子的说:“人才都是靠培养的,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培美出什么样的人才,周将军在培养人才之前,最好啊,先修身养性,改变自已。”
说完,她还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朝小豆子走的那个方向大声叫了一句:“豆儿,去兔取肉之后,赶紧来给我扇风,打紧的,扇子在你那儿知道吧!”
几十步外,蹲下身来默默杀兔子的小豆子甩了甩刚被清空内脏和皮毛的免肉,滴下了点点血水,突然似乎是心灵感应,他看了看贴身放在衣襟里的折扇,同样大声回应:“殿下,我马上洗了兔肉就过来给您扇风。”
周应书:行,你们主仆清高,你们了不起!
姓陈的祖孙,一个抱剑闭目养神,一个依旧在喝酒。
陆九宁看了看陈洪,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酒,小声的嘀咕:“这是娶了多少位夫人啊,才能这样喝酒,呕,渣男,我说怎么这么重要的酒还分给我喝,看来是因为酒太多了啊!”
刚喝一口酒喝到一半的陈洪老将军悲剧了,呛的直咳嗽,心说:殿下我只是年纪大了,不代表耳力会退化的那么严重,您这样当着我的面说真的好吗?
小豆子用一个木碗装着被切碎了的兔肉并提着灯笼回来了,他先是把碎免肉倒进米粥里,并放了一些佐料,然后就蹲到一边给陆九宁扇风,力道把握的正好。
其实小豆子比她高上足有一个头,所以就这样蹲着,风传过去的高度就很恰好,能吹起她的发丝,也能吹起她的衣角,凉丝丝的,也有些暖。
陆九宁闭着眼,感受着夏日独有的热气,夜空投下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的米香、肉香以及木香,还有身旁吹来的细细微风,觉得比现代城市冷漠的喧嚣要好的很多,也让她放松了很多。
陈锺突然睁开眼,拍了拍自己的左肩,抖落一片细长的绿叶,冰冷的音调似乎被高温融化,听着倒也缓和:“殿下,臣今一早便已飞鸽传信回去,您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我们这儿还有一只信鸽可以传信。”
陆九宁闭目思考,良久,吐出两个字:“不必了。”
她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尤其是对渣爹,她没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有风度的了。
陈锺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的看向篝火,眼中也映着那橙黄色的火光,一瞬间,原本淡漠幽深的眸子竟变得清澈如明镜,似初雪消融,寒冰解封。
没过多久,肉粥就差不多熟了,几个人分食之后,就各自找了个地方休息,反正是夏天,夜间除了蛇虫鼠蚁多一些,倒也不用担心着凉这种问题。
陆九宁嫌外面脏,还是决定在马车里凑含一晚,然后还让小豆子去沈孟舟那里要了点驱蛇虫鼠蚁的药粉,洒在了树林子的边缘和马车的四周,以防万一嘛。
这一举动还让周应书给调笑了一句:“殿下,您一个大男人,干什么这么娇气啊,像是个小姑娘似的,真是讲究的很呐!”
陆九宁进马车的动作不停,身影消失在外面之时,才听她淡淡的声音透过素色帘布传了出来,更显平静:“做人不能穷讲究,但不能不讲究,毕竟狗才什么都不讲究,而我是人!”
周应书听她这话一噎,倒也不生气,还大声的笑了出来,也不知道笑个什么。
小豆子靠在马车前,准备就守那儿了,静静的听他们的对话,对自家殿下有了个新概念。
殿下……好像对狗有什么特别的执念呀。
陆九宁不知道他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指定会又敲一下他的额头,表情无奈又觉好笑。
她总不能说,她非常害怕动物,连小虫子都怕,尤其是怕狗这一类的动物,平时见着了拔腿就跑,害的有一次她被亲戚家养的一条宠物狗狂追几条街,甚至,被六只狗同时围堵,僵持了几个小时。
但最奇怪的是,她还没有被咬到过一次,就真日了狗了。
因此,她把看不顺眼或是讨厌的事物和人通常比作狗,什么哈巴狗,累死狗,疯狗,舔狗……一系列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