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小豆子的交谈中,陆九宁大致了解了一下她自己的情况,觉得用几个字总结刚刚好,我这操蛋的人生啊!
原主也叫陆九宁,字燃香,是凤临国的九皇子,母亲是凤临国的先皇后,生原主的时候难产死了,因此她成为了当今皇帝十二个儿子里最不受宠但最晦气的那个。
嫡出的皇子再不受宠也是嫡出的,而今后位空虚,皇帝再也没有立过新的皇后,有些人自然而然就动了歪心思。
枕边风被人吹的凉快,再加上如今凤临和燕两国一直战火不断,凤临国却已早早显出弱势,至今还有最关键的一仗,方可分出胜负,所以不得不打,谁带兵做军中主帅就成了一个问题。
输了不是问题,只是输的那一方的将领必死,这是向来交战的规矩,不然赢的那一方无法立威,可皇帝明显并不想失去一个能人。
很不巧,陆九宁是凤临国人尽皆知的草包皇子,文不成武不就,性子温吞,是皇帝所不齿,派去送死岂不是正好?
还正好解决了心头萦绕已久的一件麻烦事,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好,一下定决心,原主就连带着七万人马被皇帝打包送到了前线,七万这个数听上去是不是还挺多的,不要多想了,燕国派了二十万人马来,对方好像也就多了十三万人马,呵呵……
多了十三万人马啊!十三万!即使对方就人海战术,也能把他们这帮人给踏平了。
陆九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哦不,帐顶,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星辰大海什么的是别想了。
她才刚准备开启新生活呀,这就是要送死的节奏,让她怎么说?她可不想刚死了一回儿就又死一回儿。
把被陆九宁随意放在床角的碗放到离床远一点的桌上,小豆子搬了一个小板凳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看着她陆九宁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竟然意外认真地说:“殿下您放心,小豆子我肯定是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其实他是想说“只要有我在这世上一分一秒,我就保护您一分一秒”,但到底觉得是不合适,也便就不说了。
陆九宁越看小豆子越顺眼,觉得这娃儿真不错,说出来的话和神情不像是在画大饼,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对了……”陆九宁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对她至关重要的事,只见她紧张而又严肃的问道,“豆儿,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小豆子原本也以为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但听到她的问话时,小小的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禁眼眸低垂,闪过几分不自然的神色,却还是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慢慢的开口:“殿下生的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秀眉轻蹙,陆九宁似乎对于他的回答有些不满意,反问道:“好看在哪啊?”
该说不说,作为一个前世曾经同时包养三个小鲜肉帅哥的超级颜控,她是无法忍受自己长得不尽人意的。
这该死的地方,还偏偏没有镜子一类的东西,真气死她了。
谁知道,小豆子听了她的话,再次理所当然的答道:“那肯定是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唇也好看了……”尤其唇最好看了,比所有人的都好看。
他的话不敢全部道尽,只是别人看着他一副老实人的样子,让人觉得好欺负。
陆九宁有一种在跟小学鸡对话的错觉,总觉得无以言对,只得长叹一口气,转移话题:“行了,你跟我讲讲战况的进程吧,开打了吗?”
她是想好了,有命在不容易,还是得苟住的,即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小豆子听到谈正经事了,一下子整个人坐的姿态好像是个大家闺秀似的,态度端正的不行,语气有些凝重:“殿下,昨天已经是两军的初次交锋了,您的伤也是昨天被燕国的五皇子箫常怀给用剑割伤的,我们算是大败,现在情势更是紧张,我方军中也是人心惶惶,败势已现。”
其实一开始,凤临和燕两国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恶劣,中间有个平衡点,那个平衡点就是陆九宁的母亲,箫白絮。
箫白絮是燕国先帝的小女儿,有着“柳絮公主”和“柳絮美人”之称,当初嫁到凤临国的阵仗可不小,不知道碎了多少少年和男人的心。
而也因此,两国的关系一度缓和,一段时间都没有战事发生,国泰民安。
可萧白絮难产死了,燕国也换上了新帝,平衡点消失了,自然而然局面失控。
陆九宁把玩着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薄被,突然就冒出来一句话:“豆儿,那个……嗯,箫什么怀知道我和他是亲戚关系吗?”
要是对方知道还敢伤她,她现在就要开始想好复仇计划了。
小豆子无语:殿下,您的关注点怎么总是这么奇怪?
同时,小豆子深刻感受到了从陆九宁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抖了抖身体,赶忙打哈哈一样说:“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情不由心的,殿下也别难过,可能箫五皇子性子更为凉薄吧!”
小小的“切”了一声,陆九宁朝天仰面,差点就毁人设的翻了个大白眼。
难过?
怎么可能,说到底,她和箫常怀的关系就是她娘的爹和她娘的爹的小老婆生出来的她娘的哥和她娘的哥的小老婆生出来的她娘的侄子,总结来说,就是她隔了很多个血缘关系的表哥。
这关系绕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亲戚关系,就跟二年级数学的分月饼问题一样,不过现实是分血缘,更为复杂。
陆九宁一把扔开手里的薄被,坐到床边,低头一看,就能到被包扎的很好的小腿,痛倒是不痛了,但是:“豆儿,帮我穿鞋吧,我小腿痛,应该没问题吧?”
很明显,相较于她,小豆子更为老实单纯,一脸担忧的从床边拿出了一双合她脚的鞋,小心翼翼的给她穿上鞋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牵动了她小腿上的伤口。
陆九宁的鞋穿好后,有模有样的由小豆子搀扶着往外面走,一只脚一蹦一跳的,和另一只无处安放脚形成鲜明对比。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只是隐约间透着点白,显出几分真实来。
但幸好营帐之间离得近,自然外面挂着的灯笼也挨得不远,一片烛火通明,倒是不用担心看不清脚下的路。
一路走过,陆九宁随处可见围成一圈一起烤火煮稀米野菜粥的士兵,老弱病残是给全凑齐了,看上去有些凄惨和悲凉。
“哎,豆儿,我们军营还剩多少人啊?”陆九宁突然有此一问。
有七万人马那也是刚开始的时候的事了,打过一次仗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小豆子眸色微暗,神情有些低沉,眼神飘向远方,青年人特有的磁性嗓音中带着几分对前路的迷茫:“殿下,对方可能有意留手,让我们留下了五万多一点人。”
他在想,他一定要保护好殿下,不惜任何代价。
陆九宁转头看了一眼他,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微勾,几分调侃的意思:“豆儿,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个搞笑男,后来接触,我认为你是个单纯正直好青年,但是现在看来,你竟然是个忧郁少年啊。”
小豆子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两颊露出两个小酒窝,看上去有些憨憨的。
虽然他听不懂殿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总是觉得殿下说什么都有道理,说什么都对。
敲了敲他的额头,陆九宁的眼角轻弯,眸中似有万千星辰,星河万里,别有风采,一时间让人不禁看呆了去。
被陆九宁冰凉的指节敲过的地方给小豆子一种不轻不重的感觉,像是有人往一池春水里掷了一颗石子,然后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最后又归于平静,无痕无踪。
感觉哪里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他有些不清楚。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所有营帐里面最大的那个营帐前,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
陆九宁有些好奇:“豆儿,这是谁住的地方?比我住的那个营帐还大。”
虽然她非常没有威信,可她好歹也是一军主帅吧,怎么会有其他将士的营帐比主帅的还大。
看了一眼明显重兵把守的营帐,小豆子老老实实的交代,为她解惑道:“殿下,那是军中的主营帐,是您和其他三位将领周将军、陈老将军和陈副将谈事和饮食的地方。”
而因为陆九宁前面一直在昏迷中,所以其实并没有人给她准备晚饭。
可几乎一整天没吃饭,她是真的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