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番外：消遣

星野硝子每次想到她和黄樱的不良生活习惯就想笑

一个是斯巴达的王牌狙击手，一个是希望之峰的前教员，但两个人的生活都是如出一辙的、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混乱

作为一个十岁就加入佣兵团接受培训的雇佣兵而言，没有点不良嗜好反而是不正常的，与其说是嗜好，它们更像是一种诡异的职业病，和他们身上无法愈合的旧伤一起陪伴着这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年又一年

像是某种精神寄托，又像是某种消遣

星野倒是没沾染上大部分雇佣兵特有的酗酒的毛病，但她抽烟，烟瘾之大就连第一次见识到的黄樱都被吓了一跳，他甚至一度怀疑在星野战死沙场前会先被肺癌夺去性命，他试着和她谈过这个问题，但得到的却是对方不屑的轻笑：

“连酒都没戒的人还他妈想让我戒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是的，在对消遣的物品的选择上两人正好相反，全机关都知道黄樱公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据本人透露这是在他尚未成年时期就已经有的消遣，不过星野对此表示不信，就日本对于未成年人购买烟酒的管控力度，她不相信当年还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的黄樱能光明正大的从便利店里带出哪怕一瓶鸡尾酒

“嘛，我总有一些独家窍门嘛～话说小硝子真的不想来一口嘛？保证味道不输你的香烟哦～？”黄樱拿着酒瓶在她面前晃了晃，朦胧的双眼一时间甚至无法聚焦面前的少女

“滚，我说了我不喜欢酒。”

她确实不喜欢这种东西，酒精会麻痹脑神经，降低警惕性，也只有像黄樱这样毫无顾忌的酒鬼才会一直喝到酩酊大醉，作为狙击手，星野必须保持清醒和警惕，时刻提防着酒吧这种杂乱环境下潜藏的危险，还得看着点边上那个酒鬼上司避免他喝多了闹事

“哎呀～…果然还是小孩子啊，酒量这方面没我强诶～……”黄樱见状也不觉扫兴，习以为常般的将瓶中的酒液咽下笑着打趣她，完全忘记了两个星期前的酒量比拼中自己的惨败

“啧，差不多点得了，该回去了。”星野抓起黄樱的那杯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这男人明显醉了，为了避免闹出更大的动静被天愿骂一顿，她得在对方开始发酒疯前把人送回去

不喜欢喝酒和酒量不好完全是两码事，看着星野面无表情给自己灌酒的样子，黄樱终于想起了两周前她在酒桌上的英姿——面不改色的灌下两瓶55度的伏特加后在射击游戏里拿下了十个十环的女人，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这酒量真的是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该有的么？

“发什么呆呢？走了！”随着酒杯重重落到桌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黄樱被她扛到肩上不由分说的带出酒馆，清爽的晚风将脑内的醉意吹去了些，理智逐渐回笼后的他察觉到的第一件事是身下的人正在生气

这一年的相处已经让黄樱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对方什么时候在生气、什么时候只是在发呆，不过就目前来看这项技能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就算没看到她的脸黄樱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星野硝子此刻正在生气

“喂喂——怎么生气了啊小硝子…～？”边说他边恶劣的伸出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别生气啦…脸都和包子一样咯～？”

闻言身下的人停住脚步沉默了两秒，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黄樱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地上了

始作俑者抱着双臂靠在路灯下，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空气安静的让人有些发慌，星野静静等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隐藏了全部气息的她好似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只有偶尔眨眼的动作才能看出这是一个活物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火大，或许是在火大他没有一个作为年长者的样子，又或许是在火大他喝酒的原因

虽然不喝酒，但酒瘾和酗酒的区别她还是能看出来的——每当有人牺牲时黄樱都会这样，有时是一个人自己独自在角落里喝闷酒，有时是像今天这样带着自己来酒吧鬼混，不醉不归

啊，是了，就是这个，星野眨了眨眼睛微微蹙眉，黄樱公一的缺点就如漫天繁星，其中最让她火大的就是他隐藏在那轻浮外表下的感情，绝望事件开始那么久了，他却一点也不习惯同伴的残疾甚至是牺牲，每当有人死在他面前时都会摆出一幅魂不守舍的鬼样，甚至还将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就像是一个刚开始干这行的新兵一样让人火大

星野见过太多太多人，他们上一秒还在和同伴聊着战争结束后的规划，下一秒就被突然扔进战壕的手雷炸的灰飞烟灭，狙击手的视角使得她能更为清晰的看到队友们在冲锋时倒下的瞬间，有些人那时的表情她至今都还记得，连同着战场上那些破碎的人类残肢和无法被拼凑完整的尸体一起，组成了一场缭绕在她心头数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黄樱公一总能让她想到那个人，轻浮但心思细腻，温柔又不失锋芒，但最后那如樱花般美丽的少女却被那群暴徒用装着鹿弹的霰弹枪贯穿了身体，如同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般被人随意丢弃在战场上，星野甚至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

那场狩猎游戏造就了SV-625，葬送了一个名为星野硝子的狙击手

星野硝子不是那种喜欢追忆往昔的人，尤其是这种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回忆它们除了让自己更加焦躁外百害无一利，因此她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试图让尼古丁缓和自己紧绷的神经

“十三。”一只躺在地上沉默不语的黄樱突然转过头，眼神平静的看着她

“什么？”星野叼着烟微微歪过头，有一瞬间黄樱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牧野悠太，这是一个就连星野都没发现的问题：在那孩子死后她的一举一动逐渐变得越来越像他——但仅限于举动，性格方面她依旧是那个沉默尖锐的狙击手，甚至比以前更为恶劣

“烟，”他伸手指了指她的嘴，“这是你今天的第十三根烟。”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是一声熟悉的轻笑，只不过这次带上了一些淡淡的嘲讽：“哦？看来我们的支部长大人还清醒的很啊，那请问您还记得您明天还有早会这件事么？如果还记得麻烦您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乖乖滚回宿舍睡觉！”

回应星野的不是对方的插科打诨，而是一句无比认真的问话：

“硝子为什么喜欢抽烟？”

一句平静且认真的问话，这让星野在一瞬间更加坚定了自己上司心理年龄只有五岁的想法，但对方的问话实在是太过于认真且平静了，甚至都不像是黄樱公一，这使得她不得不开始思考起来

烟……是啊，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染上这玩意儿的？

她又吸了口烟在脑内苦苦思索着，依稀记得樱剑还活着时她就已经掌握了这项技能，只不过那个时候樱剑管得严也就不经常抽，直到她死后，抽烟这件事才正式成为了星野硝子的日常消遣

是的，是消遣，不是精神寄托，也不是发泄，生活对于雇佣兵来说本身就苦不堪言，若是不做点什么消遣掉生命中的痛苦，只怕她能和绝大部分收尾人一样患上严重的躁郁症

于是抽烟就变成了一种很好的消遣，仿佛烟卷里装着的不是烟草，而是星野硝子的痛苦和对那些逝者的思念，烟雾裹挟着它们，从口腔进入肺部，在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里转了一圈又吐出来，直到烟草被燃烧殆尽、烟雾融入空气、就连那股呛人的烟味也随之消散，仿佛痛苦和思念也会随之淡去

“为了消遣。”于是她如是答道，隔着层熟悉的烟雾望向黄樱那双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睛，狙击手的优良视力使她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眼底的每一丝情绪，从一开始的怔愣到最后温柔的笑意，没有一丝情绪能逃出她的眼睛

“巧了呢～我也是哦～”或许是烟雾导致的光线折射，黄樱突然发现此刻的星野看上去格外温柔，即便她并没有笑，语气也一如往常，可他依旧能明显的感到她的情绪和刚才相比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他决定乘胜追击

“小硝子～？”他望着满天星斗出声询问道，回应他的只有烟雾从某人口中喷出的声音，可他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换个消遣方式吧，随便什么都行，现在的消遣风险太大了，说不定哪天我们都被确诊癌症了诶…～？”

“像叔叔我这种老年人倒也没什么啦……只是小硝子如果也是这样的结局的话未免太可惜了哦～？”

狙击手没有说话，侦查员也没有看她，两人的气氛再次恢复到了不久前的那份诡异的沉默

就在黄樱试图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时，狙击手的答复伴随着一声轻笑传来：

“好，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