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略显破败的铁门在风的推拉中吱呀响着，隐在非常中的汽车正对着铁门，郭文韬和石凯换了个位置，坐在副驾驶上，凝视着夜色笼罩的福利院。

石凯躺在后排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看到郭文韬拿出手机后猛得坐直，他吊着眼皮，也不知道是梦话还是其他，“咋地了？”

看着手机上的界面，郭文韬说：“没信号了。”

眼皮是彻底吊不住了，石凯闭上眼睛，腿屈着抵在车门上，手夹在脖子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后排。

他眼睛是睡着的，嘴是醒着的，“所以？”

“我们守了三小时，从来到这到刚才一直都有信号，现在突然没了。”郭文韬抿了抿嘴，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石凯说：“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光凭不稳定的信号来判断他们周围的环境显然不太科学，虽然他们本身就不太科学。郭文韬明白石凯的话，看着手机默默垂下头。

但愿是他多想了。

圆月挂在空中，在远离城市的郊外无人和它争夺，年久的墙体出现裂缝，野草蓬勃钻出，月光攀在它身上，顺着狰狞的草根钻入房内窥探。

全新的空间被探入，不停运转的换气扇演奏着，为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添上诡异，齐思钧仅仅是眨眨眼眼睛便成了兽型。

本以为能在黑暗中看得清楚，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照样是漆黑，齐思钧张开双臂缓慢走动，不曾想刚走两步就迎面撞上堵墙。房间里响起一声闷响，比外头结实许多的墙体撞得他两眼发黑。

齐思钧扶着墙缓了会儿，抬着头看向唯一与周围不同的换气扇，耳边响着吱吱呀呀的声响，他看了看，突然意识到什么，僵硬的转头。

身后空无一人，神经瞬间紧绷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周峻纬。”

“吱呀——吱呀——”

“周峻纬——”

房间里晃荡齐思钧的声音，回答他的只有生锈扇页的转动。身前是结实的墙体，身后是空无一人的漆黑，喉结上下滚了圈，紧张的情绪被强制压下，手试探性的往墙上摸了摸。

突然，手心下的墙体往里陷入，松动的墙块越推越深，动物灵敏的耳朵听着墙体相互摩擦的声音忍不住的抖了下。

“咔哒——”

被推着的墙体掉落，略高于眼睛的墙洞传出光亮，齐思钧垫了垫脚，手依旧扶着墙，微眯起来的狐狸眼在只能容纳一双眼的空隙中窥视着。

垫着脚看进传着光源的房间， 一张极具苍白的脸占满齐思钧的视线。

冷色的皮肤在极致的打光下显得透明，齐思钧屏住气，凝视着空洞无神的双眼，快速眨了两下眼他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副画。

墙洞的角度受限，齐思钧往左站往右站都看不到别的东西。

长久垫着脚的姿势，让小腿发麻。脚跟落地，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缕缕红丝冒出，密密麻麻的攀上墙体，齐思钧手往后一划，红丝扒着墙体开出裂缝，没有光亮从里面传出。

齐思钧微微侧身，抬脚走进裂缝。

按常理来说，穿墙术穿得是墙，穿过去之后来到的空间是墙之后的，齐思钧非常肯定，自己看到墙后的画面是一副十分逼真的女性肖像画，而现在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冷汗直流。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墙上钳着玻璃，十分明亮的楼梯间，他往后退了两步，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受到一阵冰凉，猛得转头看去，浅灰色的大门屹立着。

门上没有刚才供人窥视的墙洞，铁门上赫然挂着七楼的牌子。

齐思钧抬手敲了敲，沉甸甸的铁门发出和敲打墙不动的响声。

这确实是实打实的铁门。

手在门把手上悬空了一会儿，齐思钧忽得握紧门把手，用力往下一按，门后的世界展示在他眼前。

依旧是漆黑。

又一次抬脚，齐思钧走进门内。

手离开门把手，铁门缓慢转动，齐思钧的耳朵动了动立马伸出脚抵门。看着周围的漆黑，手指交叠打出响声，一小簇火苗开始在空间内环绕。

暖色的光芒散着，从狐妖的身边飘远，所飘的地方看不见任何实体，火苗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过度的紧张与紧绷使心脏快速跳动，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跳的声音。

“咚咚咚。”

“咚咚咚。”

看着还未回来的火苗齐思钧的思绪忍不住的乱飘，他想到石凯上上周浇死的蒜苗，想到蒲熠星做的榴莲混香菜的冰淇淋，想到郭文韬说的计时方法，还想到了周峻纬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咚咚咚——”

齐思钧想，周峻纬怎么老是消失。

“咚咚咚——”

齐思钧想，郭文韬是不是说过脉搏的跳动可以用来计秒，那心跳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咚咚咚——”

齐思钧想，五秒，十秒，半分钟。

没有，什么都没有。

火苗没有回来，漆黑的屋子没有亮起。抵着门的脚往里伸了伸，齐思钧的手也扶上门，将缝隙撑得更大了些。

往门的另一头探去，头刚卡进缝隙脚下踩的地板忽然消失，他整个身子往下坠，头卡在门缝中脖子被门夹着。

下巴狠狠磕在地上，齐思钧疼得牙都发颤，手找不到着力点，身子和头像是要被门活生生夹断，脚在空中扑腾着，巨大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很难做到。

脖子被夹出血痕，顺着脖颈没入衣领，温热的湿感在身上游走他咬着牙，找不出源头的金光将他包裹。

脖颈被夹着的窒息感消失，齐思钧幻出原型在空中坠落。

失重感很快消失，齐思钧没来及施咒就重重摔在地上。狐狸睁着眼，仰着头的姿势使他看见熟悉的天花板，他不可置信的看看周围，微弱的叫声在空间荡着。

狐狸又化成人形，一手撑着铺砖的地板，一手摸上自己流血的脖颈，再次看了看周围，呼吸声微乎其微。

他依旧在楼梯间，依旧在七楼。

脖颈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温热的血变凉，齐思钧往身后看去，铁门依旧在身后。他蹲下身，扒着铁门的缝仔细看了会儿后长舒口气。

门上没有血迹，这就能表明这个楼梯间和刚才的楼梯间不是同一个地方。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可齐思钧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完完全全的站在漆黑的房间里时无事发生，可打开门后却被悬在空中。

他转身看着方向不同的楼梯，准备走走看。

伤口完全愈合，齐思钧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着起伏的楼梯犹豫了几秒，抬脚往向下的楼梯走。

层与层之间是由两大节楼梯连接的，走完第一大节楼梯时齐思钧便隐隐察觉到不对，彻底走完两大节楼梯后，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僵住。

他再次抬起脚，鞋底敲打瓷砖的声音在楼梯间里响着。

当完完全全的站在那扇铁门前，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懵。

他又一次，站着七楼。

齐思钧不信邪，伸手把七楼的牌子从门上摘下插在门缝里，转身走上刚走过的楼梯。

鞋底又一次在地面上踩出声响，脚步声急促，心跳得愈发厉害，咚咚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分不清是脚步还是心跳。他快速走完楼梯，站在平面上时又一次愣住。

回头看向身后，钳在墙上的玻璃印出他的身影。

在转头看向身前，插着七楼牌子的铁门牢牢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