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覗埡病了几日终于好了,八岁前模糊的场景支离破碎闪现在梦里,特别是三岁那年偷偷看过舞巫的画面。
久远的记忆蒙上一层纱,看不真切,却又勾的人不断美化。
族长夫人请来族里的医师,确定里覗埡无碍后族长才允许跟着一块上高塔。
是下午阳光充足,族长走在前面,里覗埡走在中间,还有后头跟着一个专门管理西芹高塔的老人家。
老族人的地位在西芹也挺高的,不然也不会把另一把钥匙交到他手上。
老族人家也有个孙子,跟里覗埡差不多大,如果里覗埡会继承西芹的族长,那么他家的孙子也是另一个掌管钥匙的人选。
为什么不选自己的儿子?
早在生完孙子后,自己的儿子已经迷失在西芹之外的沙漠里,未曾回来。
老族人叹了一口气,把西芹高塔的第一把锁打开。
他一把钥匙,族长一把钥匙,两人一起才能打开背面西芹高塔的大门。
本来他家孙子也要来的,可是还差了几天才过八岁,所以还不允许正式进入西芹高塔。
这是西芹对族人的规定。
两把锁应声而开,三人进入里面,而后两位大人拿上锁,把门反锁,一扣,把自己锁在里面。
里覗埡很想问,为什么自己也要防着出去吗?
碍于之前阿爹跟他嘱咐的,他没有开口,等着回去再问问。
门开的时候塔里蓄着风,一开门差点把里覗埡吹傻,他进来,发现塔内并不昏暗,原来塔壁上早就凿了许多小孔通风,只是外围看不出罢了。
里覗埡抬头看,斑驳点点阳光,刺穿墙壁,如光化的利箭坚硬,盘旋的阶梯依附在墙壁上,好像暗示这一路充满荆棘。
老族人走在前面,紧贴墙壁,摸着内嵌的绳子往上走,里覗埡照例走在中间,不过走之前阿爹给他和自己腰上捆了三圈绳子,另一头绑在内嵌的绳子上。
族长小声的对里覗埡讲:“不要害怕,绳子是保护你的。”
“阿掌爷爷不需要吗?”
老族人闻言回头,笑道:“小阿埡长大了,知道关心爷爷了,不过爷爷不需要,爷爷总来,闭着眼都能上去,还有啊,西芹会保佑爷爷的。”
里覗埡点点头,默默跟上步伐。
阶梯的宽度顶多容纳两人并肩,一头从墙壁蔓延出,另一头没有任何阻挡与防护。
到了半空,里覗埡已经不敢抬头望,和尝试看下头一眼,虽然中空的距离不过他双臂展开,但对高空的恐惧依旧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覗埡都数不清有多少阶梯,只能低着头,用余光瞄阿掌爷爷走到哪里,他才跟上。
里覗埡看是到了顶,绳索已经卡住,再往前半分不得。
阿掌爷爷也转过身,帮里覗埡解扣。
起初里覗埡以为在塔底看到的顶是顶,没想到只是一个平台,三人从对面的阶梯再上去。
不过这次仅容一个人的宽度,也不高,就没有再上防护。
大约二三十阶,阿掌爷爷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扇木门,他轻轻敲了三下。
里面缓声回了一句:“进。”
里覗埡听到声音心就开始狂跳——这是舞巫,是最高尚无洁的西芹高塔舞巫。
阿掌爷爷推门而入,三人陆续而进。
里覗埡快速的扫了一遍,发现舞巫住的地方比他想象的还要简陋,家具除了一张床,床尾有个仅容一个头颅的洞口,里覗埡想试试能看到什么,但他不敢。
还有门口边的一个木柜子。
他猜,柜子里放着的是祈雨的祭服。
因为坐在床边的舞巫身着的并不是那件青色袍,而是一件月牙色的。
里覗埡躲在阿爹身后,悄悄的打量对方。
对方好像早就料到他们的到来,并未惊讶,也没有起身招呼,只是平常。
“何事?”
那人面色淡然,眉如黛画,发若星带不尘,他薄唇轻启,双眼也同时睁开——似皎月揽过路过的云,兑上水面轻漾的天。
里覗埡没忍住退了半步。
他惊于他的美,又怕于对方的异样。
族长拍了拍他,示意阿掌爷爷带他到平台那里等。
里覗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族人拉了下来,门未关紧,里覗埡听到阿爹低声了喊了对方:
“扶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