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立由有些委屈:“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告诉你们了，那天瑞贤酒楼的接头就是我唯一知道的消息，谁能想到……突然有你们的人抓小偷呢?”
王科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想再提这件丧气事。
王科达再好好想想，关于陈宪民，还有什么细节遗漏了?
石立由被反反复复问得实在烦躁了，随口说道:“他心脏不好，这算吗?”
原本只是想敷衍一下，没想到王科达很感兴趣。
王科达有心脏病?
“具体的不太清楚。最后一次跟他碰面的时候，他刚好不舒服，我看他在吃药。”
王科达什么药?
石立由想了想:“好像叫……科德孝。”
王科达立刻对身旁杨奎说道。
王科达马上查这种药。
杨奎看起来面有难色，说道。
杨奎处长，药倒是好查，就是保密局的人催好几次了，要我们把人交给他们审。我快顶不住了。
王科达也沉着脸，答道。
王科达这个你不用管了，我去找顶得住的。
副局长办公室里的气氛很融洽。齐升平没有坐在他的办公桌前，而是和夏继成，还有叶挽坐在沙发上聊天。他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更像三个朋友在闲聊。
齐升平联谊会你俩没去，局长还特意问起来。
夏继成处里新人闯了祸，实在没脸在这种场合面对局长啊。还是躲起来将功赎罪吧。
齐升平叶挽呢？
叶挽嗨，您还不知道我。我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何况我不还得回去安慰一下吴大小姐吗。
副局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俩，随即话锋一转问身侧的夏继成。
齐升平下午的行动，听说你们收获颇丰?
夏继成低声答道。
夏继成查到一批走私货。参茸、皮货、美军罐头，整整一船。不过最值钱的是一批四玫瑰牌威士忌。
夏继成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到一则报道，递给他。
夏继成您看，这里摘抄了一段小说内容，正好就提到这种酒。
齐升平看着报纸念起来。
齐升平晶莹的黄色酒，晶莹的玻璃杯搁在棕黄晶亮的桌上，旁边散置着几朵红玫瑰--一杯酒也弄得那么典雅堂皇。
他笑了两声，不以为意。
齐升平一杯酒，倒还喝出风月的味道了。
夏继成有些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
夏继成这种威士忌在上流社会的太太圈里非常流行，所以一直供不应求。
一旁的叶挽也小声补充道。
叶挽不仅如此，我还得到了可靠消息，制造四玫瑰的法兰克福酿酒集团将要被施格兰公司收购，也就是说，这批酒是绝版货。
齐升平眼睛亮了，坐直身子往前挪了挪，问道。
齐升平绝版……你俩就没有开一瓶品鉴品鉴?
他是知道昨天下午二处回来以后，叶挽和夏继成在一块的。
叶挽您可能不知道，我就会喝一点点的酒，威士忌我可不敢喝。
夏继成也心领神会齐升平的意思，主动接过话茬。
夏继成卑职不懂酒，不过我留了二十箱，再加一箱参茸和皮货，已经让人搬到您的仓库了。
齐升平经手的人可靠吗?
夏继成都是自己人，很可靠。等沈小姐打听好行情，就可以出手了。
齐升平很满意。夏继成办事总是让他放心的，这些年把生意交给他打理，一直顺风顺水。比起王科达的生硬，他更欣赏夏继成的变通和识时务。但他同时也很清楚，想抓**出成绩，他需要王科达。一个能帮他在仕途步步高升，一个能帮他财源广进，后半生衣食无忧，这两个人，缺一不可。更何况现在有天降了一个背后靠山未知，但绝不是等闲人的叶挽。只要叶挽想，他不介意分这生意的一杯羹给叶挽，毕竟日后出了事，想必这位叶大小姐是可以给他解决的。
齐升平笑盈盈地重新靠在沙发上，问道。
齐升平跟沈小姐合作得还不错吧?
夏继成您介绍的人，合作起来当然没问题。
齐升平继成啊，还是你了解我。这年头，什么都不如一杯美酒更能让人身心愉悦!
夏继成一脸惭愧，说道。
夏继成您过奖了。瑞贤酒楼的事让您为难，卑职一直很惭愧。
齐升平他人的过错，与你无关。
夏继成毕竟是我手底下的人。本来我也想过直接开除顾耀东，可那小子主动抓小偷，做的也是警察应该做的事。要是因为这件事开除了他，被捅到媒体那儿，对警局的形象不利啊!
齐升平看了他两眼，说道。
齐升平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替他求情?
夏继成吴市长提出要提高警员整体素质，好不容易来个大学生，还在我的二处，多少还是想用他撑撑门面。
齐升平你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你自己把握吧。
夏继成松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这种廉价的顺水人情，齐升平还是会送的。
这时候，王科达敲门进来，看到夏继成和叶挽，他脸色有些不好。
王科达副局长，我有点事想跟您汇报。
夏继成和叶挽装作要回避的样子，说道。
夏继成那我先回去了。
叶挽是，我也回去了，就不耽误您和王处长谈大事了。
齐升平看起来心情很好，示意两人坐下。
齐升平不必，你俩跟科达都是警局的处长，说到底是一家人。有事一块儿商量。
他又扭头对站在门口的王科达，说道。
齐升平我正好也想找你。瑞贤酒楼的事有进展了吗?
王科达我就是来跟您汇报这件事的，一直在查，但进展不大。
齐升平你不是掌握了一个情报来源吗?
王科达很警惕地用余光瞟了瞟夏继成和叶挽。
王科达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这回是真的损失大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还不处理顾耀东，不给下面一个交代，我这个一处处长的分量恐怕也要打折扣了!
夏继成假装听不懂话外之音，说道。
夏继成王处长，别动怒。
王科达我也不想啊!保密局虎视眈眈，催我把关于陈宪民的情报交出去，那我不就白成全别人了?夏处长，你别怪我针对你的手下，我火气是有点大，实在是被他们逼得冒火!
齐升平思忖片刻，他想起了夏继成刚刚的一番说辞，打了个圆场道。
齐升平下午的联谊会，局长专门提到要响应吴市长号召，提高警员素质。我们局正需要几个高学历的代表，顾耀东这个东吴大学的文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他看了看夏继成，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
齐升平这样吧，先记过，并罚三个月薪水，留在警局再观察一段时间。
王科达择重避轻，回道。
王科达副局长发了话我当然没有异议，下面的人我也可以安抚，但是保密局那边怎么办?他们三天两头催，我又不能直接挡回去，实在扛不住了啊!
齐升平听了，怒道。
齐升平他们有什么资格坐享其成?你不用理会，我去交涉。
王科达这才作罢，答道。
王科达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说到底都是为了警局。
夏继成笑吟吟的，他算是看出来王科达就是故意的，为的便是让齐升平替他跟保密局留下陈宪民。
夏继成王处长，这件事您多担待。我那儿刚好来了两盒碧螺春新茶，一会儿给您送一盒过去，喝口好茶消消气。
天色已晚。
一辆黄包车停在路边，夏继成下车付了钱，和叶挽朝另一条街走去。他们习惯在离鸿丰米店一条街以外的地方下车，然后走着去见老董。
米店已经关门了。老董匆匆披上外套来开门。三人什么也没说，径直去了密室。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夏继成和叶挽两人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过来的。王科达在齐升平面前演那出苦肉计，显然是为了保护所谓的“情报来源”。这指的是什么?他和老董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情报小组出了叛徒。如果真如此，王科达处心积虑隐藏这名叛徒的目的，才是最可怕的。
老董杭州交通站被查到的那本联络手册上面没有陈宪民，只有他手底下的五名组员。王科达应该是拿到了这五个人的名单，而且很大可能抓到了其中某一个。
叶挽你看我做什么？
叶挽哦，你们猜的应该没错。
叶挽昨天在酒楼里，王科达身边确实有一个畏畏缩缩，看上去就像是屈打成招的叛徒的人。
叶挽但是具体是这五人小组里的谁，就不好判断了。
叶挽王科达警惕性太高，我一上楼他就让人先把那人拉走了。
叶挽以至于我就瞧见了一个不大真的模样，不过如果有其余四人的照片，我想我大概可以辨别出来。
看着夏继成一直盯着自己，叶挽只好解释道。
随后三人一阵沉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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