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ity

“哈~早啊。”绍逍接通电话。

“嗯，早。”乌谙淡淡道。

“谢了，还好你打过来了，闹钟果然没把我喊起来。吃早饭了吗？”绍逍起床，看了眼时间，在巴黎现在是凌晨2点多。

在祖国的话应该是早晨9点多了吧，昨晚乌谙为了陪自己熬得很晚。

“你真的好好睡觉了吗？”

“嗯。早饭一会吃。”乌谙那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拉链声，看样子是要出门。

绍逍叹了口气：“生活不易，我还得早起捡鞋。”

“张良捡鞋？”乌谙问道，少年好像是在笑绍逍故作深沉的模样。

“对啊，‘逍大怒，欲欧之’。”

“昨天有人和我说肩膀挨了一掌很痛。”

“哎哟！对！完了你不提还好，一提又痛起来了……哎，要不给我亲一口呗？这样应该能缓解点。”绍逍笑着来到厕所，镜子里一身健康的肌肉上明晃晃的淤青。

确实毫不留情啊，真的很痛。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走开了久久没回应。

绍逍无奈笑笑，开始洗漱。温热的水珠从睫毛下坠下，忽地他听见手机里“炙热”的呼吸声。

“？乌谙？”绍逍一愣，差点把手里的剃须刀扔了出去。

“娜娜。”乌谙解释道，“它向你问好。”

“啊，哈哈哈，我以为是你呢，真难过。你好啊~娜娜。”绍逍看向手机，没想到乌谙开了摄像头，少年纤细的手指下是那只在癫狂的棕色小狗，很热情地蹭着镜头。

“还记得我呢，小东西。”绍逍打开摄像头，白晃晃的灯下探出少年的影子。

“你不冷吗？”乌谙问道。

“有暖气，怎么样，爷这身肌肉免费给你看了。”绍逍笑起来，继续对着镜子好好打理自己。

“神经病……”乌谙笑笑。

两人有的没的搭着话，直到绍逍要出发他们才准备挂电话。

“走路小心，别看手机了，当心摔跤。”绍逍握上门把手。手机里的男生刚刚买好早餐，他在没人的胡同慢慢走着，顶着头顶狭隘的蓝天。

“嗯。”乌谙咬了咬唇，“还疼吗？”

“什么？”

“肩上，已经淤青了。”

“有点，晚点我用点跌打药揉开应该就好了，我老硬朗了，脱臼我都不怕。”绍逍骄傲道。

“......”

“？”绍逍刚要问怎么了，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吻声。

“拜拜。”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电话被挂断。

？？？

绍逍望着手机瞬间咧嘴笑起来，他拉开门凌晨宁静的月色是他和爷爷从小就一同喜欢的。

少年享受着这份独特的礼物，吸入满肺沾着青草香的晨风，化开了一切疲倦。

他走进院子，拨开叶丛，只见木屋的温室里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优雅地举着酒杯，头顶是皎洁的月色。

“老师，您这也太早了。”

德莱文无奈：“被你奶奶赶出来了。”

“老师，那我们今天做什么？”绍逍坐下，他看向烛灯下那张潦草的设计图，“鲁班锁？您什么时候又想起来搞这个了？”

“最近刚刚深入研究，先把这个解了。”他从桌下拿出一枚，是双十井式的。

绍逍二话不说开始解锁。锁不大，他晃了晃，依稀能听见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老师，里面放了什么？”

“解开就知道了。”德莱文优雅地起身，去一旁修剪花枝。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绍逍总算是在这一条条木条里找到了突破口，他迅速拆解开，只见里面有一张图纸。

“解开了？”德莱文走来，他此刻已经换上了工作服。

“嗯。老师，这是？”

“今天的鲁班锁要做的样子，把数据统计好开始动手。”德莱文皱眉。

“怎么了？”绍逍起身。

“绍逍，你心静不下来。”老人站在那，他深邃的眼眸似乎看穿了一切。

绍逍心虚地扶住后颈：“最近确实有些事情让我分神。”

“那就边做边静下心来。”

木屑在摩擦中起舞，肆意舞蹈；银光斩下，砌成叠叠高山。

绍逍半跪着量着每个凹槽的尺寸，深蓝色的卷尺绕在少年沾满木屑的手指上，他嘴里叼着热腾腾的包子，总算是画完了最后一个凹槽。

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是月色如水这才慢慢开口：“老师，你年轻的时候是怎么爱奶奶然后保护她的？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你们怎么坚持下来的。”

老人打磨着木条，他慢慢道：“心定。”

“我们追求的从来不是躯体上的保护，是心里的保护。”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照在两人的脸上。绍逍起身，他拿来一根木条开始打磨。

“那我该怎么保护他的心？”绍逍闷闷道，磨下来的木屑落到漆黑的围裙上。

十分格格不入。

他又响起方才见到的狭隘的天空和阴影下的脸。

德莱文没有马上回答绍逍，他反问道：“你想他接受你保护后变成什么样？”

“？”绍逍抬头。

“你想他接受你保护后变成什么样？”德莱文又问了一遍。

“我......我想让他多笑点，想让他变成我看到的夕阳下的模样。”绍逍一愣，他好像明白了德莱文的意思，“老师，我是不是......”

德莱文停下手里的活，他伸手喝了一口红酒沉声道：“爱不是让他来迎合你的喜欢，不是让他变成什么样。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保护了他，他还是这样你会怎么想，你会放弃他吗？在你眼里的他究竟是什么模样？是哪个他在吸引你。”

“不，不。老师，我不是因为这些而喜欢他的。”绍逍坚定道，“那只是我看到他的契机，我不是要他变成那样。我想他能变成真正的自己……我希望他能变成自己……”

“屁！你这是在爱自己。”德莱文骂到，他猛地放下杯子，“你只是把他当做了自己。”

“......”绍逍低头，他捂住头深吸一口气，“不是，不会，我喜欢他，不会是因为这个理由。”话说到后面他竟然没了声。

“混蛋，你和你爸爸一样是个坏家伙！”老人猛地拿起木条驾到绍逍肩膀上，他毫不客气地扬起木条。

绍逍慢慢闭上眼睛，他没躲，更可笑的是，他甚至希望这一棍能抽醒自己，肯定自己。

结果迟迟没有迎来这一棍，等他再睁眼，只见木条已经扣在了自己手上的木条上。

“刚好补上。”德莱文说道，他起身饮尽最后一口。

“‘爱’一次在英文里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家喻户晓的love，还有一种读作Charity。”

“Charity。”绍逍复述着，“宽容，忍耐......”

“包容他人的不足。”德莱文点头，“绍逍，不要想去强行改变一个人，也许这是他对生活最好的防御。我们不可能赤裸裸地走在街上，我们会穿不同的衣服衣服，需要摆出不同的表情来代表自己。所以他也一样，他的为人处世就是他选择在世界上穿的衣服。你有保护他的自由，但是，在保护他的时候你是否问过他需不需要，他想不想改变现状。”

“爱一个人不是要因为他也喜欢你而无条件接受你的爱，不是你自我感动的付出。”

绍逍咬牙，他低头磨着手里的木条，就好像是在磨去自己内心的懊悔与恼羞。

“嗯。”绍逍道，“但这次我是真的爱他，我可以去改变我表达爱意的方式，但我绝不会松手。”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也别急着说这些话。毕竟人的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心动的人。你要牢记，心动不是爱，因为那只是暂时的东西；真正的爱是能让你心定的家伙。”德莱文满意笑笑，他又走回来坐下。“我一生之和你奶奶真正吵过一次架，那一次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

“是我对爱的定义。我爱你奶奶，其实也是我的自爱，是因为我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我所没有的、我所渴望的、我所喜欢的、能让自己欢愉舒适的。所以我被她深深吸引我渴望她闪闪发亮，我希望她会这么做这么选择。所以她大发雷霆了。

“她那年头一次当着我面哭，爱人哭着问我，如果她不再能被我索求、不再年轻、不再如今天我看到的有趣、让我情动，我是否还会继续爱她？而想来Charity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否还会去忍耐，去挖掘他的闪光。”

“说多了。”德莱文笑笑，叹了口气，“年级大了总会感叹这些。”

“会，但是同样的未来我不能保证‘永远’，但是我会竭尽我的一切，只要他不松手，我会一直做下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绍逍抬眼。

乌黑的双眼印着悦动的烛火，好似两团燃烧的火焰。

德莱文笑起来。

“很好，比你爹有种。”德莱文点头，“继续吧，今天晚上我们得做出来，这是给遥遥这个小丫头的迟到生日礼物。”

“好，谢谢老师。”绍逍笑道。

温室里日夜轮转，两个身影默契地忙活起来。

【未完待续】

唔——爱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