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凌霏。
当我开始有记忆时，就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衣衫褴褛地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当我正高兴我找到一块面包时，我的肩膀被后面的人拍了拍。
我转过头去，面前是一位面目慈祥的女士，她蹲了下来，与我的视线保持平视。她问我，愿不愿意去她的孤儿院，她说那里有温暖的衣服，我的温饱问题可以在那里得以解决。
“温暖”“温饱”，这些词对四岁的我来说实在陌生，但听到时却让我十分渴望，我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便牵着那位女士的手走近了一家孤儿院。后来识字的我才知道，上面写的是“花开福利院”。
那位慈祥的女士叫楚花，我猜这家福利院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我是来到这里的第二个小孩，除我之外，最大的那个孩子叫白淼，是除院长之外我最亲近的人。
或许，从那时候我就开始觉得，我的生活出现的转机。
楚院长待我们不错，我们有的穿，有的吃，有书读。我开始对知识充满渴望，对其他人的冒险经历和故事充满好奇和兴趣。
我和白淼作为这里最大的孩子，会帮忙做家务，出去打零工为福利院赚补贴，有时打完工回来的路上，我会趁此走近书店看书。为了防止我忘了回家，白淼几乎每次都会来喊我。
随着楚院长带回来的孩子越来越多，我和白淼又多了一个新工作，那就是一起照顾这些新来的孩子们。
其中有一个孩子，与我们都不同。
除婴儿以外被带进来的孩子，皮肤都是蜡黄色，沾满了灰尘，衣服破烂。然而只有他，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上的衣服干净整齐。
对于他的过去，他是怎么被楚院长带来的？他为什么与我们不同？直到他离开，我们仍然一无所知。楚院长对于这方面的信息特别保密。
不过我知道，他一定不是孤儿，也许在逛街的途中与父母走丢，也许是某个富豪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被绑架于是雪藏在这里。至于我当时为什么这么判断，也许是我阅读书时对这么不寻常的人产生的直觉。
这个精致的小孩，叫穆缘，与我年龄相同，所以院长让我多加照顾他。
刚见到他时，我便因他与周围人都不同的样貌被他吸引住了。他会用甜糯糯的声音喊我姐姐，揪着我的衣角，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2
他的出现，让我的生活慢慢脱离的原本安静幸福的轨道。
接近黄昏时，我出去找他告诉他准备吃饭，我看见他跪在福利院外面的草坪上，一动不动地发着呆，当我跑过去时，我发现他用尖锐的树枝刺死了一只老鼠，但那只老鼠还没死透，吱吱地呻吟着。
我看见他双手沾满了泥土和血，呆愣愣地跪在那里，茫然地喊了他的名字：“穆缘，你在干嘛？”
这时他才回过头来，用一种恍然的语气回答：“我...我不知道...”
或许是楚院长吩咐我说要多加照顾他，或许是我对他样貌而产生的好感，或许是他来路不明的神秘。我连忙将他拉了起来，看着他的双手。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受伤。”
我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拉着他来到水池洗手。
清冷的液体流下，我握着他的手小心地清洗着，直到洗掉的水逐渐澄清，我才关闭了水龙头。
我看着草坪上奄奄一息的老鼠，对穆缘说：“下次别这样了，楚院长是不会想看到我们伤害小动物的。”
我蹲下来，挖了一个洞，埋葬了这只小老鼠。我听见穆缘在我身后悉悉索索地说：“这种感觉，好奇妙。”
3
当我们在外面卖福利院做的饼干时，一位女孩拉着她的妈妈来到穆缘面前。
女孩用细细地声音问：“妈妈，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妈妈回答说：“他们正在卖手工饼干，想必是为了补贴家用吧，我们来买一点吧，看上去味道不错。”
听到要买饼干，穆缘连忙打包，“请支付我们二十元，女士。”
他一抬头，看见面前的女孩，有着一副可爱漂亮的脸，顿时被吸引住了。直到女孩拉着她妈妈走时，穆缘仍念念不忘地看着她的背影。
4
时光飞逝，在我上初中那年，穆缘离开了。
我在初中发奋图强，考上了白淼曾就读的重点高中。
白淼从那所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所得到的奖学金全部捐赠给花开福利院，在大学里一边读书一边打工。
那笔奖学金，被楚院长花在我上高中的学费以及书本费。
可惜高中生活，并不像之前一样平平稳稳，风平浪静——我被霸凌了。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霸凌我，霸凌我能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好处。霸凌头头是一个长相漂亮，家里有权有势的女生，名叫范熙。
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知道我来自孤儿院的，她在我的水杯里放粉笔头，在院长给我做的饭里面滴入有毒植物的汁，把我锁在厕所里泼了我一身水。
她嘲笑我的一切，将我来自孤儿院的消息公之于众。
也许就是因为出身孤儿院，让我感到自卑，让我羡慕那个女生的出身，让我意识到我要是还手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大，以至于让楚院长背负她不该背负的责任。
当我背着书包来学校时，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旁边的女士大声囔囔着：“听说有一个超帅的男生转到我们学校来了，就在今天！”
“而且他家里还有钱，是一个大富商的儿子！”
“好像还是转来我们班诶，我已经等不了了！”
当那个已经被全校传遍的男生来到我们班时，他在台上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穆缘。”
我低下去看书的头抬起，面前的是一个英俊帅气的大男孩，这名字，我比谁都熟悉。
老师扶了扶眼镜，环视教室，最后指向我的位置，“你就坐在那个女同学那里吧，那里有空位。凌霏，你成绩好，要多带带他。”
我看着穆缘从讲台上朝我的方向走来，他的眼神很冷漠，看我如陌生人一般。
5
因为全校公认的帅哥坐在我的旁边，导致我被范熙欺负得更重了。
不过当她看见穆缘走来时，她就会收手，凑到穆缘旁边。
不久后，他们两个成为情侣的事情众所周知了。
好吧，楚院长让我多加照顾的小孩，如今跟霸凌我的女生在一起，只希望范熙能被穆缘吸引注意力。
今早一来，我看见我的课桌上涂满了涂鸦，课本和练习册被仍在走廊外面。我不理解。
我蹲下来收拾我的书本，整理好我的位置，安安静静地重新读书。
别人都在惊叹，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忍耐力，我为什么会懦弱到不敢去报警，不敢去告发老师，为什么我读的重点高中会出现霸凌现象，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帮助我。
事实上，连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渐渐察觉出周围的异端。
早上来学校，情况比之前的都严重，我的书被扔进了泥潭里，我捡起那些沾满泥土的书，心想着这些都是由白淼的奖学金买的，然后放回了桌上。
我看向坐在我旁边跟范熙腻腻歪歪的穆缘，冷笑一声。范熙抬头瞪了我一眼，“看什么看？”
我指着我的书，对她说：“都是你干的吧。”
“对啊，怎么了？”范熙翻了白眼，用着嚣张的语气说。
我沉默了许久，渐渐察觉出异端。
6
这样被霸凌的日子持续到我得知那个消息为止。
这天我在回福利院的路上，发现一股浓烟奔向天空。我慌忙地跑向福利院，大火正在吞噬着我最爱的家，我最温暖的家。
我看见楚院长被用担架抬了出来，她的脸上没有往日里的笑容，没有往日里的温暖，我抚摸她的脸，只有冰冷的体温和发紫的嘴唇告诉我，楚院长已经不在了。
当大火被灭尽，阿花福利院的招牌掉了下来。我清楚地知道，我没有家了。
善良的邻居容许我的借宿，因此明天一早，我仍然可以去学校上课。
来到教室，我的课桌被翻到在地，范熙为头的女士放出声音大笑着。
“听说了吗？凌霏的那个福利院被烧了。”
“啊？真的假的，那也太可怜的吧，哈哈哈哈。”
听到这些话后，我把书包重重的砸在地上。冲上讲台抓起一把剪刀，直冲冲地向范熙奔去。没注意到我的异常的范熙，此时露出慌忙害怕的神色。
“你想干嘛？停下来！”范熙恐惧地大喊着。
我没有说话，用手抓起范熙披散的长发，用力得直让她大叫。
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完就用剪刀把范熙的头发剪掉，范熙拼命地挣扎着并呼救。
在周围人聚拢过来想要帮忙之前，我扇了范熙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
为什么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冷眼相对，跟死人一样，为什么看到范熙被欺负的时候都纷纷站起来，我不理解，为什么好不容易幸福起来的生活会被摧毁。
“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狠狠地瞪着范熙。来不及让我思考的余地，我便拿起椅子，砸向范熙的头，“砰”的一声，范熙头部流血倒在地上。
我丢下椅子，缓缓地走出教室，没有一个人阻拦我，纷纷为我让路。
我一层一层地往上走，直到走到教学楼的楼顶。
我站在边缘，闭上眼睛，回忆起这一生，趁还有勇气的时候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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