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青年的精神世界中,金雕被漆黑的蔷薇荆棘缠绕束缚在原地,如同戏耍猎物的可恶狩猎者,猎物越是挣扎,它便越是收紧,耐心且恶趣味的一点点折磨消耗猎物的力气。
尖锐的刺穿过羽毛间的缝隙,在皮肉上留下血痕,留下血洞,金雕愤怒的张着嘴,不甘烦闷的啼鸣着。
……
现实中。
青年涣散的双眸呆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父母”,脚步迟疑不定的缓慢靠近,一声熟悉至极的兽吼在“父母”的身后响起。
带着想念和喜悦,青年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带着哽咽,清泪从脸庞滑落,“平……安……呐。”
细小的光点汇聚在青年渐渐握起的手中,失去了情绪表达的精致面容如同一具没有灵气的娃娃,手中的利器果断决绝的劈砍而过。
“吱吼——!”
一只节肢足被斩断连接,黄绿色的汁液从断口喷涌而出,而足够近的距离,让愤怒的虫族张开狰狞的口器,咬下一大块胳膊上的血肉。
青年面不改色,恢复了一丝清明的双眸在虚假和真实中分辨敌人,一会儿面前的是狰狞庞大的虫族,一会儿面前是缺了前肢对自己充满杀意和敌意的黑色野兽。
宴兰朝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不动了,有点窒息,有点痛,有点难受。
再次挥舞起蛇镰,青年腾空而起,却被一道激光炮轰飞数米远,一时间除了爆炸导致飞扬的尘土别无动静。
而那架被击穿驾驶舱的机甲,其中驾驶员半边身子被轰掉,涣散无神的眼落下带着绝望自责的泪水,吐血不止的口中喃喃,“少校……对…不起……”
而在此时,因为幻觉的屏蔽,脱离主战场才能注意到与宴兰朝一同来的一整个小队,如今已然全部牺牲,他们的哨兵等级没有宴兰朝高。
对于这种针对性的信息素幻觉,他们无法抵抗,或者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被困在幻觉里,导致的自相残杀,最终全员牺牲。
飞扬的尘土还在零零落落的飘散,看不清对面的情况,但这只并不靠视觉而是捕捉细微动静的虫族知道,那个人类没有死,身上有着上一任虫母残留信息素的人类没有死。
果然,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的弹射而来,虫族展开双翅飞离原地,同时释放更加浓郁的致幻信息素,口中喷射出带着腐蚀效果的胃液。
青年的身形恍惚了一下,险险避开大片胃酸,依旧有些落在他的身上,“滋滋滋”的腐蚀声让人听了牙酸,本就被刚刚一炮轰破的军装此时更加雪上加霜。
长发有些碍事的披散开,精致的脸庞带着血,带着灰,带着硝烟的气息,虽然外表有些狼狈却依旧脊背笔直,挽手调整手中蛇镰至背后,下蹲弹跳而起。
巨大的后坐力让地面陷进一个大坑,周围呈现蛛网状的裂纹。
过程中青年手中的蛇镰散开重聚,一把重型弓凝成,精神力凝结成箭矢,在跃至最高点时满弦,停滞间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射出。
虫族的羽翅被穿破,无法支撑飞行,重重落在地上,青年似轻燕悄然落地,蛇镰再次出现,青年手起刀落,斩下虫族的头部,反手飞跃蛇镰劈开虫族的身体,青年恢复清明的视线落在虫核上。
将虫核收起,青年转身去将战友的遗骸收敛,处理完后联系了后勤,青年从机甲里换了身体面的衣服,长发重新扎好,清理被吸引来的一阶虫族……
被荆棘缠绕的金雕停止挣扎恢复力气,体型在缓慢的增长,粉色色的触手从地下钻出,半透明的轮廓逐渐凝实,一点点挤进荆棘缠绕间的缝隙。
温和又强势的夺取空间,反腐蚀掉荆棘上的尖刺、再是荆条本体,金雕的体型快速增长,在将自己分割成碎块之前,先撑断了身上的黑色荆棘。
断裂的黑色荆棘落在地上,一些被粉色触手腐蚀溶解,一小部分却自己渐渐融入土里,化成黑色的雾气,渐渐融合进一些新生的触手中。
这些触手从透明色变成浅灰色,蔫哒哒的没有生气,和一些突然死亡的触手一样,没有被发现异常。
战场上,虫族尸骸遍地,长发青年踩在荆棘甲虫的头顶,粘上了脏污和血液的脸庞漠然,望着出现了极光的天空。
得到消息迅速赶来的支援军在军舰一下地,就有序且快速的赶下,极短的时间内确认并占领了这颗星球。
许程作为医疗兵快速奔下军舰,和其他医疗兵寻找伤员,可放眼望去,虫族尸骸如小山矗立,遮挡了视线,只有一个身影站在其中一座小山之上,衣摆被狂风卷着,身姿笔挺,不晃不动形似一座雕像。
在许程一行人赶到其当前时,全员静默,一队十人,皆是精英中的特种兵,可身上却不是虫族的伤痕,而是同类的武器。
破损的机甲被安置在一边,牺牲的士兵被整齐摆成一列,被炸断的肢体有的被找回,有的却是几块碎肉。
至于是怎么认出来的,每一位入编士兵的DNA信息与精神力信息都被记录在册,他们的上级可以查阅。
这些碎肉无疑不是那个幸存者一块块查询DNA拼凑回来的。
医疗兵大多还是老兵,见到这个场景也只是短暂失神,便快速收敛尸骨,被带着少部分新人则是接受不良的生理性反胃呕吐。
军医长组织完事项,走向青年,虫头上的青年低头,从上面跳了下来,轻巧如燕。
对方抬手行军礼,“宴少校。”
宴兰朝同样姿势回礼,“向军医长。”
“宴少校,可以询问当时情况吗?”
青年少校看向远去上了军舰盖着白布的担架,“可以,我方探查敌情时,敌方所释放信息素浓度过高,因其无色无味让人在不知情下进入幻觉。
产生认知偏差导致自相残杀,我于幻觉中斩杀目标,剿灭其支援一阶虫族,目前仍处于幻觉之中,并诱发躁狂期,已注射向导素压制,目前状态良好。”
军医长关闭光脑,对宴兰朝进行检查,严肃着表情,“宴少校,目前你的状态不好,需医疗仓治疗并配合向导疏解,希望您不要拒绝。”
宴兰朝微微蹙眉,“没有向导可以疏导我当前的情况,并且我现在对向导具有威胁性,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拒绝接受向导疏导。”
说完青年便走了,伤痕累累体积庞大的金雕出现在青年的背后,精神体没有血液,可伤痕处会有粉尘状光粒滴落飘散。
和青年一起进入军舰,他们开来的探查舰则是被其他人开了回去,躺在军舰中的医疗仓中,宴兰朝闭上了眼睛,幻觉中,他一会儿狰狞的虫族,一会儿是正常人类,一会儿又是小时候。
无序混乱的画面侵害着大脑,攻击着他的精神世界,金雕的状态也不好,窝在宴兰朝的医疗仓外呼哧呼哧的喘息着,血红的鹰眸警惕的盯着所有企图靠近与路过的人。
甚至在有军医前来检查仪器时,金雕发出了威胁的声音,伴随着护主的举动。
军医无可奈何,和金雕好言好语的商量,甚至放出了自己同为飞禽类的精神体,企图让同类安抚持续警惕中的金雕。
这当然,是没有用的。
金雕依旧不让,甚至做出了攻击行为。
军医无奈,只能退走,和同僚商讨办法,许程抿了抿唇,“我去试试吧。”
“许程你不要勉强,实在不行我们让哨兵牵制住那只金雕精神体也可以。”
“没关系,我去试试,不行再让其他哨兵帮忙。”
“可是……好吧,你注意安全。”
许程起身走向宴兰朝的所在,闭目养神的金雕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