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平淡

“唉，大姐，你身子可还好？”

“害，不过是染了风寒，檀郎中给我开了药方，这不，一吃就好了。”

“檀郎中？清凇小伙啊。不仅医人历害，人也越发俊秀了，不知勾走了几家姑娘的魂儿呢！”

“就是啊，我看他气质不输那些世家公子哥。我家姑娘还说那人是她意中人，非清淞不嫁呢。”

与此同时，话题的主人公，檀清凇，正蹲在一席草苇旁。他练过剑的身子还冒着细汗，光洁细腻的肌肤泛着点红，墨色长发束于身后，一双白净的手慢条斯理地翻动草药，显得岁月静好。

突然，他眼中白光一闪，随即呆滞于原地。

檀清凇用力眯了下眼，打量着周围雾蒙蒙的环境和面前儒雅的男子：“这是哪？你是谁？”

面前的男子身型有些佝偻，藏青色的长袍套在身上显得有点空荡荡的，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他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但也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曾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而让人侧目的是他身后那条雪白色的尾巴。他抬眸看着檀清凇，浅青色的眸子中是亳不掩饰的欣喜与思念，想伸手去拉对方的手，却又苦涩地笑了笑，收回了手：“这里是你的神识，我是你爹或者说我只是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小夏凇，你能叫我一声爹吗？……”

我爹吗？

檀清凇听着男子的话，但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灵魂脱离肉体，去到了另一个地方。他见到了已故的阿娘，檀涓。

“呜呜呜，阿娘，钖钖他们都不和我玩，还朝我扔石头。他们说我没有爹爹，还说我是个坏孩子，所以才没有爹爹。”

“小凇儿伤哪里了，娘给你看看，上点药。下回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出了事娘帮你兜着！”他娘还挥了挥拳头。

“小凇儿这么可爱，还会和别人分享你的小点心，怎么会是坏孩子呢？你爹爹只是在外面工作，他回来会给你带好多好多点心，我们小凇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真的吗！寒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小凇儿是很可爱的好孩子，还让钖钖他们给我道歉。”

“阿娘，他们说以后要娶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但小淞儿不喜欢女孩子，小淞儿喜欢寒哥哥。我以后能娶寒哥哥吗？”

檀涓思索着，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还小，对喜欢的概念比较模糊，如果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你还是喜欢他，如果你们两个相互喜欢的话，那当然可以。”

回忆完，思绪回笼，檀清淞眼中的柔情退去，看向眼前男人的目光中饱含讥讽，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凇儿，而是檀郎中，也不相信什么出去工作的鬼话了。

“第一，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檀清凇，夏凇与我没有一毛钱关系。第二，我那便宜爹在我小时候就出去‘打工’了，现在也不知死在哪个奇角旮旯的地方。劝你别当我便宜爹，我遇到他，我只会忍着恶心送他下黄泉。”

男人神情有些落寞，但还是要讲正事，他拿出一个银令牌递给檀清凇：“这是檀家世代守护的鬼令，拥有召唤鬼怪的本领，召唤数无上限，准确来说是目前为止没人知道它里面封了多少鬼怪，又能吸引多少。但同样，召唤地越多，遭到鬼怪的反噬就越强。”

“鬼令它要只是反噬的问题也不至于如此，就算不用它还会吸取绑定拥有者的灵气，而且是日益增长，灵气没了就吸血气、寿元，直至死亡后灵魂会收入鬼令中，受尽折磨，失去理智后成为鬼令中的鬼。肉体会被鬼令控制，攻击他人，吸取血气，造成大患。”

“那又与我何干？把它丢一边，谁倒霉又或是鬼迷心窍捡到不就是新的绑定者，我又为什么要揽这个大工程呢？我只想苟活于世，能活一会是一会。若是这世道好好待我，我说不定还会有拯救苍生的愚蠢想法。可现在，我想护的人一个都护不住！我又为何放弃平淡去投奔深渊！”

檀清凇脸色涨红，最后几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将眼中湿意憋了回去。

“唉。”男人叹了口气“你说的从根源上就行不通，都说了鬼令是檀家世代守护的，旁人难以获取，檀家人的血脉对鬼令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它自由择主也会先选择檀家血脉。我当初也是以强硬手段将其控制，但此法等同我控制它，它囚着我。”男人无奈地掐下眉心“如今你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偶尔受个伤，你猜你对鬼令的吸引力有多大？它对我放松片刻，我便先逃出来告知你，你到时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檀清凇错愕了一瞬，且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他思索片刻便选择接过鬼令，以后再改变自己的命。

“所以，你知道如何封印甚至毁灭鬼令吗。”

“封印的话，我曾经试过以肉体为标印，将灵魂困于鬼令之中，只要灵魂不变为鬼令中的鬼，封印便永远存在。据旁人说，曾有那么一位传奇研究出了封印鬼令的阵法，将鬼令封在檀家的阵法便是出自他手，不知是真是假。我觉得你可以小心些，去探些消息，据说传说的那个阵法记录在古籍上，也不知那本古籍是否消毁，有没有知情人。”

那名男子突然声调一变：“其实只要你比鬼令内蕴含的力量更强，你就能毁灭鬼令。”

“……”

“呵呵，我要是力量比鬼令强，也不至于在这儿问你。”

适当插科打诨一句确实缓解了一下沉闷的气氛。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鬼令不是被你短暂封印了吗？怎么让它的绑定者换成我。”

“你在上面滴血，它会认主，我再解除封印。”

“完了？”

“完了。”

“好，既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也不喜欢太多秘密。说吧，你、我娘亲还有鬼令发生了什么？之前不是说鬼令被封在檀家了吗？封印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