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天,下了场雨,温斯拿着一本书挡在头上,在街道上奔跑,雨水溅上了她的鞋子和脚踝,又冰又凉。
措不及防地,她手中的书滑出了我的手,不偏不倚掉进了一个水洼里,她蹲下身子,捞起了湿了一半的书。
雨似乎停了,温斯抬头一看,看见了雨伞和那个撑伞的青年。
雨水朦胧了温斯的视线,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有了一种滤镜——灰蓝色调,这时的世界具有一种艺术的美感。
这一切似乎就是为他而生,他的眉目间有着与生俱来的忧郁。
他的眼睛并不是深棕色,而是有些发蓝,很好看的颜色,像是,海洋。
他向温斯伸出手。
这个相遇,确实很具有戏剧性。
02
再次见到南殊,是在教堂。
天使的雕像冲破了教堂顶,白色的大理石看不出纹理,显得很轻盈,仿佛裙角会随风飘舞。
温斯在角落看着那些虔诚的信徒,向他们的天使祷告,破损的屋顶吹来的风很凛冽,温斯却依旧觉得窒息。
他们穿着黑色长袍,显得沉默,毫无生气,让人联想到干枯的落叶,甚至还缺少了深秋的静谧萧瑟,遗留下来的只有无处安放的虔诚。
当某种事物彻底纯粹之时,那么它就已经腐烂入土。
温斯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她穿着白色衬衫,一尘不染,与那些麻木且狂热的人格格不入。
那一抹灰蓝色在纯黑中很明显,南殊颈间的灰蓝围巾随风飘扬,温斯无端想到了自由的飞鸟。
他站在教堂的另一端。
不知过去了多久,人们逐渐散去。
温斯走出了教堂,天空是灰蓝色的,温斯喜欢这样的天,仰头看天的那一分钟里,她会感到一分钟的自由。
温斯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感受那种冰凉的触感,细密的纹路,她深陷于灰蓝,但时限仅为一分钟。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秒,她的视线与南殊相撞。
南殊看到温斯那双冷冽干净的眼眸,那一瞬间,南殊知道温斯那一分钟里在想什么。
03
温斯时常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以前,未来,总之不是现在。
她被困在,或者说被遗忘在这个世界。
她貌合神离,只有在几世纪前的历史中,才会有归属感。
这是一个没有战争和硝烟,阴暗和邪恶的世界,但所有人都麻木漠然,这个世界一片灰色,让人无由来的悲伤和疲倦。
温斯和南殊第三次相见,是在白塔。
那天的风很大,扬起温斯的长发和衣摆,她并不在意,只是站在白塔上向下望去,那是一座座毫无特点的房子。
中间是射手大楼,白色的色彩算不上鲜明,简洁笔直的线条,算不上有美感,楼顶有一座雕像,是早已绝迹十三年的神。
温斯喜欢射手大楼,当她闭上眼睛,伸出手时,她通过射手大楼触摸到了世界的脉络。
南殊是第二个来到白塔塔顶的人,温斯并不感到惊讶。
他和温斯并肩站着,向下眺望。
他的目光一直延伸到很远,温斯觉得他的眼睛穿过了灰色的云层,到达了一个只有飞鸟才能飞越的地方。
他们没有讲话,而是一直看天。
一分钟的时限宣告失效。
那是温斯最长时间的一次看天。
南殊眉目疏离,连忧郁也不是浓墨重彩,淡到温斯只是凭借直觉去感受。
他就像几世纪前的诗人,文学家,和只存在于灰蓝色调电影中的人。
04
温斯是一名文艺工作者,这是个闲职,也不是主流职业,毕竟和神没什么关系。
温斯不一样,她喜欢那些书,她愿意每天花十二个小时,去整理那些在人们看来毫无意义的书籍。
她喜欢书页的质感,打开一本书,泛黄的纸张散发出历史的厚重感,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跨越时空的割裂感。
智慧和真理永垂不朽,温斯每天都在经历文艺复兴,她感到被撕裂的痛苦,她无法变得纯粹。
但这正是温斯所希望的,痛苦比麻木要好。
她的生活并不浓烈鲜明,但她没有腐烂入土。
温斯第四次见到南殊还是在白塔。
南殊是最高级别的文艺工作者,来到白塔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他没有穿黑色的制服,而是穿着雾灰色的大衣。
他语调疏冷地说,“南殊,特殊的殊。”
温斯向窗外看去,下雨了,她依稀记得,这是今年第二次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