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里面的是内心独白)
[这里是深渊么?好暗……好冷……]
一只白色的虎兽在虚空中跌落着。纯白色的羽翅被空气的利刃撕扯,割裂,溅开了朵朵血红色的梅花。
他的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坠落。明明没有重力,却不能飘起。
他太累了。只是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对啊……我已经死了……]
他忽然有种释怀的感觉,不需要再去思考,也不需要再去拼尽全力地抵御外族了……
都结束了……
[可惜啊……没能陪他一起去看看那个“新世界”……]
[可惜啊……还没有告诉他我的欢喜……]
他生来便被视作不祥,是神明不会垂悯的“堕子”。是墓碑上的乌鸦,遭人厌弃。他独自在荒原上踟踟躇躇,走了好久好久。
荒原上很是死寂,除了枯败的野草外,什么也没有。荒原越是辽阔,他越是绝望……
日复一日的荒芜,日复一日的沉默。他被世界无声地被孤立着。
万幸,他在绝望的荒原上,望见了水一般的月光,他触摸到了温柔。
[如果……有来生的话……]
[请允许我可以占有这轮明月,允许我吻上你的指尖……]
黑暗蚕食着他余留的意识,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他想。
————我是故事开始的分界线————
太阳没有如约升起,乌压压的天空积着厚重的雨云,空气潮湿闷热着。
血流成河,已经分不清谁是友军,谁又是敌人。战场上,哀声不断,呻吟声如同诅咒一遍遍地鞭笞着生人的灵魂。
在死亡面前,狛纳与极界谁也不比谁高贵。过度纯粹的信仰成了屠杀的信条,每个人都是屠户,身上沾染着污秽的血液。
谁在呐喊,谁在悲鸣?谁又合十了双手,卑恭地屈膝祈祷着呢?
岁羽熟练地斩断了面前黑色的极兽,手上的刀刃凝固着道道干涸的血液,显得愈发冰冷。
正当舟准备继续前进时,一柄尖锐的匕首突然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是一只灵长族兽人。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肮脏的[堕子],因为接纳了你,神明抛弃了我们……只要你死了……哈哈,神,神会救我们的……一定会的……”
舟的脸上闪过片刻惊愕,却很快被平静替代,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
他没有理会那只疯癫的灵长族兽人,只是向远处望去。翠色的眸子流泻着哀伤,却又带着一丝庆幸,
“还好……你只是个医师……”
[还好,你没有血气,不需要参与战场……还好,不会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模样……]
虽然有过猜测,但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败于了所谓的同伴……
岁羽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物恍恍惚惚,泛着墨色。
都疯了……战场上的所有人都疯了……
无论是极界还是狛纳,所有人都迷癫在这场嗜血的盛宴中,享受着最原始的暴虐的欲望……
岁羽疲惫地闭上了眼。他将在喧闹的厮杀声中死去,在大雨未曾滂沱之前。
都说神爱祂的子民,子民却不爱彼此。
可惜啊,他生来便是被抛弃,被厌恶,被诅咒的“堕子”……
神爱世人,可世人却不容他。
无人在意角落里多了具冰冷的尸骸,他连同他的故事……死在了这个万物生长的春天。
[愿君和光同尘,比寿松柏,万事皆从欢。]这是舟对所念之兽最好的祝愿。
随着一阵轰隆的雷声,雨终于落下。滂沱的暴雨冲刷着这片苍痍的土地,宣告着战争的最终结局。
无人胜出。不论是极界还是狛纳,双方损失无差。
战争后的尸体都被掩埋在一起,前来送葬的兽群里,有着一只白色的身影。
熊兽穿着白色的丧服,灰眸里含着泪光,道,
“阿舟……此路平安。”
从此以后,布沂山的清平日里只余下了十泉堂的老板,独自一兽登山。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喜欢逗他笑,唤他“温温”的兽了。
这天里,老板都会一只兽饮到大醉,红着眼地洒上一觞冻醪,把酒悼念故人。
愿他此路远别,前途漫漫。
愿他来朝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注:十泉堂不是错别字,是这个世界线里温温的药铺)
————我是故事终止分界线————
阳光筛落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清平节结束两狛天后,一只白色的小老虎终于出了门。
这是一只很奇怪的小孩,应该是虎族的他身后却生长着一对洁白的羽翅。小老虎翠色的眸子没有这个年纪的朝气,像是风雪过后平静的伯乃尔湖。
几天前的清晨,岁羽刚刚到达布吉岛,恰巧赶上清平节,碍于“堕子”的身份,他没有出门。
在狛纳大陆,“堕子”是不被允许在盛大的节日里出门的,毕竟……“堕子”在《旧约》里被视作神的悖逆者。
这么多天不能出门,换做一般的小孩可能会哭闹,但他不会。
不久前才从一个流动马戏团里逃出来的舟,无比贪恋安稳。他向下拉了拉袖子,掩住手臂上刺目的鞭痕。
自父母遇害后,他竟然被所谓的祖父卖给了马戏团。在那里,他被当做没有意识的野兽一样对待。
他被禁止说话,只需要安静地做个供人观乐的小丑。只要不努力,台下等待他的就是饥饿和鞭痕。
要不是他多活了一辈子……定要让这群猎奇的“怪物”活活逼疯。
好在,已经结束了……希望圣月岛会处理好这件事吧。毕竟,这马戏团的肮脏事还真不少。
岁羽抬手微微遮挡着有些刺目的阳光,叹了口气。天空很是晴朗,没有丝丝缕缕的云。
自舟重生,已经过去八年了。和上一世一样,在这次清平节他自行完成了兽印的启封。至于兽印……很奇怪,舟依然没有找到。
不过,启封了就好,只有实力才是活下去的唯一依托。他也可以去保护那只兽了……
还有……复仇。岁羽永远忘不掉那一天,他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
那是一只戴着纯白色面具的龙族兽人,披着棕色的素面兜帽斗篷,腰间系着一块黑金色的令牌。
据龙兽所说……他是来找他的,源自一个预言……
据说会有一只生着白翼的虎兽“堕子”,将为龙族带来灾难。
“呵……灾难么……”岁羽嘲讽一笑,“不过是法帝丰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稳罢了……”
真相在他前世见过翼族长老时,便已经清楚了……可恶的事,即使他成功劝说父母搬离了龙族的领地,却还是被法帝丰找到了……
都是自己的弱小……即使有了重来的机会,也没能拯救父母的结局。
岁羽舟攥紧了拳,他誓要法帝丰付出代价……
小老虎打算去找自己的那个便宜叔叔,虽说墨凉与父亲只是朋友,可他们确胜似兄弟。墨凉叔……也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存在了。
带着仅剩的三颗金狛,舟很是焦虑。据凉叔上次的信来看,他应该在布吉岛的布沂山。
可是,已经一狛周了,一点凉叔的消息都没听到。
作为狛纳大陆第一大岛,布吉岛,果然名不虚传。
要不是助合帮的交通工具太贵,舟是压根也不想走路的。
至于翅膀,他并不想被当做怪物围观。岁羽裹紧了斗篷,争取不露出一点羽翅的痕迹。
可惜,自舟登上布吉岛的那刻,便已经被盯上了。不过,他笑了笑,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向后瞥了一眼。
“淦,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被发现了。也不知道这小鬼前几天在做什么,窝在旅馆里根本不出来。”
一只左臂缠着绷带的狮兽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岁羽的不远处,当看到小老虎进了布沂山后,两眼放光。
狮兽信步跟上。等到远离城镇后,他迅速扑向岁羽,两只手臂一曲,桎梏住了白色的虎兽。
沉浸在喜悦中的狮兽没有看到,臂弯中的舟并没有惊慌,反而危险地眯起了眼。
[刚好……试试刚觉醒的兽怎么样……]岁羽内心暗笑道。
“兽印技——炎破!”
话音刚落,舟的身上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身上的玫色条纹似乎也流动了起来。
狮兽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臂。他低头一看,手臂处被烧裂了一层皮肉,泛着血丝。
“小崽子,当你狮爷爷是吃素吗!兽印技——暗影地笼!”
岁羽的脚下窜出几条黑色的雾一样的东西,很快接连成了一个笼子。
狮兽走了过来,哈哈大笑,“怎么样,你不过是只毛都没换干净的小崽子,没见过……啊?”
岁羽手上凝出的火焰竟然一点点地吞噬了牢笼,变成了黑色。他看着眼前发愣的兽人,咧开了嘴,道,
“怎么样,叔叔,没见过吧?要不要……尝尝它的味道?”
说罢,舟将手中的火焰掷出,打向狮兽。谁知……大概是由于兽印启封不久的缘故,用起来不太熟练……
火焰竟然……灭了?
对面的狮子也是看呆了,反应过来后恼怒地冲舟吼道,
“你特喵的逗你狮爷爷呢?今天不把你这只小虎崽子剥了皮,爷爷我就是只猫!”
黑色的光球接连被狮兽射出,一颗颗地瞄向那只尝试控火的岁羽。
舟匆忙闪躲。他咬了咬下唇,有些烦躁,道,
“真麻烦,下次在没有适应好前,还是不要耍帅了吧……”
俗话说,打不过就跑。岁羽趁狮兽停顿的空隙,拨腿就跑。
不过,由于看不到后方,岁羽还是硬生生地抗下了几颗黑色光球。加上身上还未痊愈的伤痕,疼痛拖延了他的速度。
眼看狮兽越来越近,舟咬牙一拐,平躺着滚下山坡。身上传来石子划开伤口的疼痛感,一遍遍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加上没有完全退下去的低烧,虎兽的意识越来越微弱,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水的腥气,似乎还有两只坐在水边的小熊。
舟哑着嗓子,艰难吐字道,
“救……救我……”
往事随风,一切皆是注定。
羽落温心,泉入舟眸。
[岁羽番外·完]
PS:万岁,破两万字了(哭)
这章写的好不顺利啊……推翻了好几个原来的构想。
感觉,有点风格变了后面那段……差点让我控制不住地吐槽(汗)
唉,我真没想到这章字数怎么这么多(麻了)
总之捏,感谢大家可以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