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四,苕茛与他的同志,名叫竹笋的女子,在夜幕和宵禁的铁幕中摸向了平江府一处宅邸。
在考科举的读书人中,常常流传着一些小道都市传说,最经典的莫过于有一个地下组织在各大城市活动,专门“惩恶扬善,伸张正义”。从没有人认为这是真的——这在帝国不可想象。
苕茛觉得他可能就是加入了一个这样的组织,但是他也不太清楚这个组织的具体情况。似乎,组织有原则:“秘密工作是一切的关键”。组织采取严格的等级制度和保密制度,上级的命令可层层传递,同时下级对上级一无所知。
他加入的契机十分凑巧:当他在南门街茶馆里喝着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断头茶时,碰见了一个府学的学妹。学妹名叫竹笋,曾与他共同参与理论学习;他了解情况后介绍苕茛加入,成为职业活动家。苕茛对此当然很高兴。
苕茛在某个桥洞向里延伸的下水道中秘密参加军事训练,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竹笋和他搭档。竹笋告诉苕茛,有市民重金委托组织杀死平江府人口部一个名叫芠的人,据说他出生天龙,仗势欺人,作恶多端。“杀那些狗天龙人当然好,”苕茛评价,“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把科举制度全部图干净。”
“他们家的卫兵,按照人口部的惯例,如有阻拦可以杀死。”竹笋说。
“人口部?”苕茛有点奇怪。
竹笋点了点头。
门口的两名卫兵大概是本地厢军的,提着煤油灯,漫不经心地站岗。从他们的样子中看不出紧张,仿佛前些时候那场风波不曾发生。虽然按照衙门的说法,确实是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可能很多平江本地人也根本不知道。
宅邸院墙上方立着铁刺,下方栽有名贵花种。苕茛和竹笋藏身阴影中,悄悄摸到两人身后。看到竹笋的信号,苕茛当即起身,捂住卫兵口鼻,小刀刺进。卫兵还未反应过来,红色的液体已经漫出,微弱的挣扎被苕茛紧紧按住。
苕茛因高度紧张而略微有些发抖。此时竹笋早已完事,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你好熟练啊!”苕茛小声对竹笋说。
竹笋摇了摇头。随后,他带着苕茛从另一处隐秘通道翻入宅邸。
“既然不走大门…那不就没必要杀那两个卫兵吗?”
“对。”竹笋说着,又像影子一样窜出,放倒了另一名岗哨。
“咦…”苕茛只得跟在后面。
深更半夜,宅邸的主人大概都已在梦乡,屋里没有灯光。竹笋找出卫兵身上携带的钥匙,闯入宅邸,一间房一间房地搜,见人就杀。那些睡在舒适奢华床褥上的人,眼睛仍然闭着,而一瞬之间没了呼吸。就连简陋偏僻小间中大概是仆人和管家的,竹笋也不放过。
“我去,这比人口部还可怕啊!”苕茛心想。他惊讶地合不拢嘴。
宅邸二楼的一间卧室,透过窗帘,能看到洒进来的银光,这里此时正值月亮直射。房间装修精致,陈设讲究,突出忠孝仁义礼智信的主旨,当然也不乏十诫十谕和忠诚的元素在,体现着古典素养和“现代”情怀的交融。
这间房里的正是芠。竹笋抽出身后背着的苗刀,响动惊醒了芠,他发现有异状,当时大呼来人。苕茛看了看房间外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竹笋一笑。
“你敢对内阁首辅的亲属动手么!——”芠先是提高嗓音,加强气势,意图喝退反贼。然而,天气寒冷,他惊慌失措,衣着单薄,气势连寒冷也无法抵御住。他又抽出放在衣物旁的马刀,警告竹笋和苕茛束手就擒。
“啧啧啧,从来都是砍人,哪料有一天被砍。”苕茛说,“快动手吧!”
“等等,我可以…”芠开出各种价码。但是竹笋毫不在意。
不一会,芠的尸体被从二楼扔出,楼下接应的人将其装袋,用舟顺着后面的小河运走了。两人撤退。竹笋一进一出,这里俨然已经变成鬼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