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蹭饭

　下午和微砚母亲商定了晚饭时间，我去楼下超市里买了点时令水果。薛阿姨待我和微砚一向严厉，毕竟有段时间没去了，说不忐忑也是唬人的。下午我在自己房间里拉上窗帘蒙着被子睡了一两个小时，醒了后却还是莫名昏沉。

　　临出门前稍稍打扮了下，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怎么蓬头垢面。还是微砚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车子绕过了几个路口，最终在一栋老楼前停了下来。微砚停了车，我把后备箱里的一些特产和礼品拿下来提在手里进了楼道。

　　从前微砚家和我家是对门——当然这是我家还没出事的时候。不过后来属于我家的那栋老房子的归属权落在了我手里。卖是不好卖的，这是老校区，即便周围临靠学校，但因为房子实在太破旧，所以挂的价低也很难卖。

　　不过没想着要租出去，虽然身边有些同事和朋友也曾明里暗里地跟我提过把房子租出去最少每年还能收个房租。旧房那边我时常雇请保洁阿姨上门打扫，可是很少进过那扇门。

　　我摁响了微砚家的门铃。

　　开门迎接我们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穿着一件针织长衫和焦糖色单裤。饶是打扮得时髦，但眉目间已然显出几分老态来。“薛阿姨。”我笑着打了声招呼。

　　那妇人也不笑，佯装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我这才改口，“妈，我回来了。”

　　她这才笑着迎我们进门。我和微砚各自从鞋柜里拿了双棉拖鞋套在脚上，薛阿姨边给我们倒水边笑着解释，“你爸他在厨房做饭呢，得等上一会。你们这次从外省回来，他心里想着你们估计在路上也吃不饱，昨天巴巴地去超市买了菜。”

　　“叔叔……谢谢爸。”我端起水喝了一口，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其实也可以理解，他们毕竟养了我多年，抚育之恩远大于生养之情，即便不是一脉血亲，相处了二十多年，也该算是家人了。

　　一家人就不该再那么疏离客气了。

　　微砚从果盘里抓了颗糖，同时也递给我一个。薛阿姨坐在一边问我们，“听说肃南天气挺多变的，我看有一天好像还下雨了，砚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着她都有点鼻音了，姜姜你怎么样？”

　　我笑着连说了两声“还好”。

　　接下来不过又问了些风俗习惯，旅途趣事之类，微砚都替我一一应了。我本话少，和薛阿姨说了几句话后就专心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里中央十三台播的新闻了。

　　程叔开始上菜了。慢慢一大桌子，几乎都是我和微砚的口味。微砚夹起一块肉沫茄子尝了尝，然后赞不绝口。我对炖鱼恶心呕吐，所以微砚就提前跟阿姨和程叔打过招呼，所以这才在餐桌上没见着鱼。

　　有家人的感觉委实不错。

　　饭后我们两个小孩收拾饭桌，大人们围坐在客厅看电视。将一一只只杯子碗碟收进厨房后我开了水龙头开始刷碗。微砚刚想阻止我，我回头看见她站那，“一会你刷锅吧，等下我去处理点遗留工作。”

　　微砚有点手足无措，“要不你先忙？”

　　“不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一个人在这洗也忙不过来，到最后还得麻烦阿姨和叔叔，刚好我有时间就帮你一块做了。”我在碗边打上洗洁精搓了搓。

　　微砚看了眼手机时间，然后又放回口袋里。“刚下飞机的时候看到我们所最近和救助站两边一起搞了个义诊活动，这几天一直在盛华广场那，倒没什么额外的事，复工以后我也不用焦头烂额了。”

　　的确是这样。碗碟已经洗好放在架子上控干沥水了，我把位置让出来给微砚方便她刷锅。

　　小时候第一次去微砚家的时候是她做饭，煮了碗番茄鸡蛋泡面，里面又自己打了个鸡蛋，吃完之后是我洗碗刷锅，但当时用的洗洁精太多把下水口堵着了，后来还是薛阿姨去厨房里一盆一盆地把水舀出来的。

　　微砚的锅也快洗完了，我就先去了客厅，和长辈们不过闲聊几句后又去了房间处理工作。这间屋子原本是微砚自己的，后来我家里出事，父亲失手致人死亡，母亲出走以后程家人为了方便照料我就把我接去和他们同住，睡在微砚的下铺。

　　手机解锁后我没有先看工作群，而是顺着裴言洲的手机号搜到了他的微信。头像和他本人的风格习惯很像，是一片纯灰色。朋友圈是对外人锁着的，视频号也什么都没有。对着他的名字跑神了半天，我扣上手机趴在桌子上。

　　晚上实在没精神，所以我就直接就着桌子眯了一会。虽说是小睡，但并不怎么安稳，依稀还可以听见一点门外的声音。微砚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敲门见我没有回应后就推门进来了。“困了？”她问我。

　　我勉强睁开眼睛点点头，然后又转过身子去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和背影。“困了就回家，穿上衣服我们一起回去。”我稍微清醒了点，“你不留下陪阿姨吗？”

　　微砚笑了笑，“先回去吧，别说那些没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