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三好青年裴言洲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裴言洲和我们一起在酒店下了出租车，宋忱在那里等着他。看着他们两个前后进了大堂，我也开口问微砚：“昨天的餐费……”微砚晃了晃手机，语气里是尽然的自在轻松：“刚才加了微信，AA转给他了。”

　　我松了口气。除了他下水捞我上岸的人情外还没怎么欠过他，只是眼下这份情义是饱满的，沉甸甸的，倒让我不知道要怎么还他了。我从来不是喜欢拖欠的性格，当还不还，当断不断，那么最终只能被这千丝万缕的茧丝深深缚住。

　　给钱虽然情真意切，但到底太俗。至于其他的……可要放在古代，也总不能去叫我真的以身相许。这几天的认识了解中，裴言洲大略上是一个不太计较细枝末节的人，只是如果真正涉及到某件大事的选择，他也不会草率了之。

　　总之，他虽然不好深交，却也不太喜欢蓄意刁难别人。所以我现在只能祈祷他对捞我这件事情的评价是助人为乐或者见义勇为，并衷心希望他是一位热爱和平，与人友善，宽宏大量的当代社会三好青年。

　　时间还早，不急吃午饭，我和微砚在酒店附近逛了逛，最后进了一间特产超市。与其说是超市，不如说是基础设施建设十分完善的商场。现代化的装修再配上热情貌美的导购小姐，让身为社恐人士二十几年的我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超市里微砚很自然的揽着我的肩膀，方便我半靠在她身上，但众目睽睽的目光下我还是很不自然地扒拉掉她作乱的爪子。倒不是因为我厌烦她这么做，而是因为以前有人臭不要脸地造我黄谣，我气得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造谣是成本最低并且见效最快的可以毁去一个人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的办法。

　　几天后就有一群人在校园角落围堵住我，那些人中有男有女。本以为是一场躲不过去的霸凌，但不想竟俱是声泪俱下，我听着他们细数自己从小到大的恶行听得头大，微砚在我身边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态度，毫不震惊。

　　我真怀疑她是不是连他们小时候的尿床记录都扒出来了。后来听说是在微砚亲切友善的“以德服人”的教育下，那位造谣我的同志们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毕恭毕敬地向我道了歉。

　　我推开她去远处推了一辆购物车来，把刚才挑的两袋莓茶放进去。微砚拎起来看了一眼：“从来没听说你好这口？”我重新从她手中拿过莓茶放进车子里：“换个口味，正好也可以送给薛阿姨和程叔叔做礼品。”

　　微砚笑了笑，似乎感觉我有点傻气。“你能回去，他们就已经很开心了。”我还想再说什么，微砚打断了我，“你连着两三个月都没去吃顿饭，我妈她没怎么说你，倒是把我训了一顿，说我对你不实诚。”后面这句话的确亲切了很多。

　　“老人一心里想着的无非就是儿女罢了，我妈心里把你的地位和我是一样的，甚至比我还要高一些。她像一位真正的母亲一样做到了应有尽有的关心和爱护，这些你是知道的。”我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回复她这句话，只好默默地往购物车里放了袋腊肉。

　　微砚也沉默了一下，“知道你心思多，但别胡思乱想。”

　　肃南特产不少，有许多我和微砚都没听过。除了那包莓茶在我的平常口味之外，挑的别的东西都比较符合我的适口性。微砚连连买了不少水果和零食，我止住她的手，“迁苏也有，怎么在这里买？”

　　微砚指着一包腊香猪血丸子狡辩，“这个迁苏没有。”

　　的确是事实，我只好败下阵来，任由她又往购物车里放了不少不知名的小吃或者点心。

　　结账的时候是我交钱。我们两个都有工资，但她主外，我主内。微砚的工作比我忙一些，所以通常是我到家做饭——不过有时候也有例外，她提前下班后就会在研究所附近点外卖带回家吃。之所以是我管理财政大权，主要还是因为她花钱太大手大脚，不计后果。

　　收款小姐拿过物品一一扫过，最后又是一番敲敲打打，“三百七十六。”我肉疼地调出付款码，她用机器一怼，支付成功后递给我们一个购物袋示意我们装起来。微砚一样一样地往袋子里捡，一边捡一边感慨：“没想到还挺贵。”

　　是挺贵，我盯着手里的儿童奶酪棒和它大眼对小眼。“这个是……？”我问微砚。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我：“给我那小侄女买的，她现在正是吃这个的时候。”小侄女今年已经十五了，过虚岁十六。我心里清楚，却没有拦着她。

　　今天的购物除了钱包余额不太开心外剩下的人都挺高兴。

　　回到房间微砚拎出袋虾片拈着吃了几片，我躺在酒店阿姨整理好的床铺上有点昏昏欲睡。微砚推了推我：“先醒醒，我在那边的那个特产超市里买了点感冒灵，刚才已经在电热水壶里烧上水了，你一会喝点药再睡。”

　　我点点头，身体却很诚实地埋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