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书本和网络上接受到的革命教育远比不上实物所带来的冲击和魅力。简陋的板床,猪栏,谷仓就是我在故居里看到的一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产物。
我和微砚慢慢挤出人流,找到一个树荫坐下。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我浅啜一口,把剩下的递给她。
我证实从来没想过要和程微砚间接性接吻。因为她毫不避讳地喝了半瓶,在我错愕的目光下她扣上瓶盖重新放进包中。“一会去饭店的时候再去接瓶水,刚好我带了茶包。”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该吐槽自己惨丢初吻还是赞扬微砚考虑周到。微砚见我没有说话,补充了一句:“是你喜欢的信阳毛尖。刚才接到裴导短信了,他说下午路程比较长,所以让我们中午在车上稍作休息。”
我一下有些懵,“不是原定要去国家公园么?”微砚好脾气地向我解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发短信通知啊?”我猛然清醒,右手一下一下地揉着额头:“可能我已经被万恶的资本剥削傻了。”
微砚一下笑了出来,“听说今天中午要吃红烧肉。”我骤然来了精神,阴霾的情绪也因为适口的午饭而云散烟消。
医生妈和医生爹带着小女孩也走了出来,在我们身边坐下。她问我们:“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本就是一个车上的,之前也有了数次来往,因而还不算陌生。
“第一次来。”我回答她。医生妈看着身边的小女孩,眼里却有了说不上来的困苦和无奈:“我们都是双职工,单位里也是忙。从小对孩子疏于关心,这次请了假,带她出来看一看,玩一玩。”
她的话没说得太满,六七分左右。对朋友来说不合适,但是对陌生人来说却刚刚好。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小女孩却从树下摘了两朵花来分别送给我和微砚。
医生妈笑着把她揽在自己怀里,“糯糯是喜欢你们,所以会送花。”我向她道了谢,把花别在胸前口袋里,回头一看,微砚已经戴在了头上。
几个人在树下坐了一会,工薪家庭也从出口走了出来。当然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导游先生,裴言洲。
他举了举手中已经收到的三副耳机,示意我们把手里的还给他。我从脖颈上摘下来,简单收了线,递给裴言洲。他向一个方向指了指,“车在那边,我去旅客中心送耳机,你们先去上车或者去卫生间都可以。”
他抬手看了下手表,“十一点二十车上集合。”
导游先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有官网统计全国男性身高翘楚省份在北方。之前在南方上大学的时候特意留意过,大学校园里男性身高均值在一米七三,而身高在一米八的男性也成功晋级为了珍稀动物——占比百分之二点五八。
裴言洲不算矮,他的下颌和眉眼是我需要仰视才能描摹得到的高度。我和微砚最后上了车,从她的包里我拎出一副有线耳机塞在左耳上。近期一直在单曲循环的是泰勒的《love story》,虽然永不过时,但总觉得似乎无意间暴露了年龄。
我在听歌,微砚则撕开一包上好佳大快朵颐。我偏头问她:“就快要吃午饭了,不怕现在吃得太饱么?”微砚也侧过头来,顺势靠在我的肩膀上。“团餐啊,吃不吃的吧。无所谓了,一两顿不吃又饿不死。”
我竟无言以对。
裴言洲最后上车,清点人数后坐在驾驶位上发动车子。肃南省以山地居多,宁沙作为省会还好些,山峦隐没在云后,只依稀看到一个剪影。我和微砚自小长在城市,这里的风土人俗还是第一次切身体验。
我拉上车帘,座位上立时陷入昏黑。再次侧目看向微砚,她竟不知何时酒足饭饱地靠在靠背上小憩了。说实在的,她的入睡能力的确要比我好上不少。
裴言洲停了车。我叫醒微砚,拉着睡眼惺忪的她走下座位。导游先生也还没走,路过驾驶位的时候,他正好从脸上摘下遮阳镜,露出大半张脸。觉察到我在看他,笑说道:“快去吧,去晚了就不一定能吃上饭了。”
微砚倒领了他的心意,“谢谢裴导,我们这就去。”说着就拉着我下了车。车门没有关,我转身看了一眼,裴言洲向后调了座位,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最后在脸上不知道盖了张报纸还是衣服呼呼大睡。
微砚去接水,我则去占座。可巧的是医生妈已经给我们留了位子,我道了谢。微砚说得不错,旋转餐桌的正中央果然摆了一锅的红烧肉,个个油光泛亮,肥瘦兼济。
我给自己和微砚各盛了一碗米饭和汤水。和她同住的时候多数是我做饭,往往菜多肉少,惹得微砚颇有微词。我们下班时间不一样,我是文案企划,不需要随时待命,微砚和我不同,她做动物医学,半夜上班都是常有的事。
我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触口即化的口感让我忍不住在心里给这家饭店加了大分。我不太能吃辣,偏偏这是在肃南,一个无辣不欢的地方。
微砚给我倒了杯水,我从她手里接过,快速咽了一口。有时候一个体贴的好朋友往往能让很多事情事半功倍,虽然大部分是她大大咧咧,我不善言辞,但其实是她照顾我,迁就我居多。
毕竟朋友间相处,总是要互相拖欠的。如果锱铢必较,那必然是不论何种关系都不能长久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先去了洗手间。
攒动的人,难以言喻的气味让我忍不住联想到了领导下乡。我稍微有些洁癖,于是快速出了洗手间。
车子依然停在不远处。我上前去走到裴言洲身边,问他:“裴导,稍后我们的路途中会有服务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