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冬雪

“星航，雪会飘向哪里啊”

这是我五年前问过星航的问题，那是个雪天，白茫茫的一片，也是我们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我至今还记得他为我披上衣服，笑着对我说“天凉了，别冻感冒了”

那时我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亮亮的，不仅有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我

那时我告诉他下雪了，他笑了，陪我出去堆了雪人，也把雪装进我的脖子里，凉嗖嗖的

那时的他多好啊

阳光，明媚，所有的好词堆砌在他身上也不为过

就这样一个大帅哥，我和他谈了两年

而现在呢？再也不会有人为我堆雪人，也不会有人在我着凉时披上一件衣服

冬天再也没有人陪我吃烤红薯，没有人陪我围着火堆取暖

他最后被葬在了南方，他说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都很秀丽，他说那里是他的家乡，他说那里四季如春，一年到头树叶都青着

可就是这样一个爱家乡的人，陪我在风沙凌冽的西北待了两年

我把他的墓地选在了一个山水依傍的小山头，春天便开满了花，是他喜欢的。

但我无时无刻不想他

他这人也够小气，这些年我因为赛车没有去看过他，他也没有来梦里看我一眼

我就这样想着：他不去看我，我今年收拾一下去陪陪他

但我徒弟不许，他说我都六十多了，还要折腾跨越大半个猪猪星去看他

我恍然记起来，我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几的少年了，星航离开也已经有五十多年了，不是五年了

可我为什么老是觉得他离开才不久呢？

他如果活下来的话，今年应该和我一样大吧？我们会一起教徒弟，一起在赛车道旁看比赛，像迷糊博士一样

迷糊博士也走了，他去遥远的谷金星养老去了

这么多人，卜三，卜四……都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我一直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对我招手了，这么多年了，他一点也没变

而我面容已经苍老

我甚至开始考虑待会儿见了他该和他说什么

他如愿出现了，站在光里对着我笑

他说，他不想让我走，也不想让我伤心难过

他说我要长命百岁，要替他活的好好的

但我这次不愿意听他说的，我已经等了他五十多年了

最后一幕看到的是我们的从前，他为我披衣服，和我一起比赛，包括他倒在我面前

他是那么近，又是那么遥远，伸手可触但又触摸不到，像星辰，像月光

我想，他应该也会变成星辰的吧？

那个夜晚，窗外飘雪，我抬头看向窗户，那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只有洁白的雪

“星航，下雪了”

“星航？雪会飘向远方的吧？雪会飘到有你的地方的？因为那里有我浓烈的思念，有我两年的青春，也有我们的点点滴滴”

“星航，下雪了”

这次我听见他回应了

他说：“嗯，下雪了，我们可以走了”

这声回应，我等了五十年

也对他说过无数遍

在最后一刻，他牵起我的手

“我们要去哪里？”我这样问

“去有雪的地方”